29.2.2
海南 三亞
09:05
凡是太平洋島國的後裔,都會對大海透著一股天生的親切,就算是浪濤洶湧也從不畏懼,哪怕是風大船小照舊如履平地。他們具有水的天性和魚的本能,無論起伏跌宕還是跌爬滾打,隻要有水便能輕易掌控從不失衡。但是,由於沒有鳥的視野,因此缺乏高度的感知,故而少了俯瞰的膽量。所以,一旦離開了水就會覺得心慌,如果再被離空高懸的話,他們就會像幹枯河床裏的蝦米丟了魂魄。
宋江是個徹頭徹尾的島國土著的後裔,他雖然有個“白頭雕‘的代號,卻沒有一丁點鷹的魄力,最多隻能算是淺水灣裏的一條小魚,當他伏在臨淵近崖的邊緣上偷偷往下看的時候,一時間恍惚似乎見到了的那個遍尋不見的安裝平台,但他還來不及仔細觀察,便感到一陣暈眩閉上了眼睛,可是即便如此,他還是在心裏止不住的欣喜若狂:老天就是有眼,總歸餓不死我這個瞎家雀兒啊!
宋江穩了穩神等魂兒回到竅裏的時候,這才慢慢的睜開了眼睛,視線沿著崖壁一點一點的往下移,直到視線遇到了阻隔,哦,他終於認準了那個其實距離他並不算遠的石頭台階。那是個距離崖頂大約隻有四到五米遠的一處凸起,就像是高樓窗外預留給空調安裝室外機的那種平台。
媽的!宋江陡然升起的熱情被一陣過山風給壓了回去,他沮喪的縮回了頭,心裏忿忿的罵道:好容易才找到個靠譜的地方,不想,卻又在崖下相距兩層樓高的地方,即便是一切都符合條件,可怎麼才能把設備運到那個平台上去呢?蒼天呐!你可真是會捉弄人呀!宋江心裏暗暗生恨,卻連看第二眼的勇氣都沒有,這個時候宋江的情緒已經回落到了起點。
早晨的陽光很是珍貴,它升起的早移動的快,轉眼間便從身後移到了側麵,宋江磨磨唧唧的在嶺脊之上耽誤了不少時間,可直到現在也沒見有多少進展,已然失去了信念的宋江並沒有太強的緊迫感,眼前的任務對他而言就像是賣雞的撿著了一個蛋,有一搭沒一搭的拈在手裏,看都懶得多看一眼,全隻因他對中情局的活兒已然失去了興致。然而,就在這時,草棵裏的輕微響動驚擾了他,已成驚弓之鳥的“白頭雕”猝然驚栗,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從身後傳出,像有什麼東西在草棵裏遊蕩,它由遠而近的盤桓著,一點一點的朝著崖邊逼了過來。覺察時,猶如一頭猛獸正悄悄的接近獵物,隱約間,似有四隻利爪緩起慢抓,還有滿口獠牙微合輕打。立時,殺氣彌漫氣氛肅穆,所有活著的生物都敏感的意識到了危險,於是綠植斂氣草蟲收聲,四周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在這個高不算高險又不險的果嶺峰脊上,不速之客的突然出現擠壓了原本懈怠的感知感官,令蜷伏在崖頂上的宋江背脊生汗,甚至連手心裏都攥滿了汗水。恐懼令他心若含冰,從頭到腳就像是陷在了冷庫裏,差一點就哆嗦成一團了。
在上一役中已經被嚇破了膽的“白頭雕”早已鬥誌全無,若不是靠著“花旦”的勸導怕是早就逃之夭夭了,即便是此次轉換了夢想才又重裝前來,也不過是強壯起來的一股子陽剛勁兒,其實心裏頭還是虛得很,恐怕堅持不了多一會兒,看他在初登峰頂的這短短時間裏,就已經反反複複的氣餒過好幾次了,所以,當危險迫近的時候,還能指望他有什麼樣的表現呢?
但是,“白頭雕”好歹是位列“新貴第十屠”的殺手,讓他像綿羊一樣乖乖的等死那是不可能的,所以,稍稍戰栗之後,熬過了初期恐懼的宋江開始本能的尋求自救了。他下意識的側耳聽了聽,發覺那聲音時有時無,竟然連不成個節奏,偶爾一陣風兒吹過便能蓋過它的響動。他趕忙凝聚起精神來仔細的辨聽了一番,感覺那東西似走似停,一時間也拿不出個準譜,因為,隻要有幾根草梢搖動便能掩去它的蹤影。
宋江在心裏連翻了幾個個兒,他想道:這家夥既有毒蛇的輕盈,又有老鼠的謹慎,聽他飄忽不定的腳步一定透著鬼祟,可看他遊移不定的行蹤又流露著不安,說他像是在尋找獵物吧,可又像是在躲避追趕,哦,再沒有比這種心態更矛盾更糾結的了,那麼,這個家夥到底是衝著我來的呢?還是他自己在逃避什麼人的追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