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5
衝繩
22:50
灰蒙蒙的天空裏映著大海的波光,顯現出像海水一樣的顏色來,它比海上的夜幕略濃又比陸上的夜空稍淡,奇妙的勾兌出一種隻有海島才有的夜色來。熄了大燈的三菱越野在起起伏伏的路麵上顛簸著,透窗而入的天光也由此變得波光粼粼的,愈發加重了不確定的效果。軟塌塌的霧燈潑灑在車前勉強照得見彎彎轉轉的路麵,就算是極目遠眺也看不了太遠,視野既窄又暗能見度已經降到了最低限,習慣了大撒把的中井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往前開著,專注於那些隨時都有可能出現的路口和障礙,這一夜對他來說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可圈可點,留給他的最深刻的記憶就隻有難堪。
儀表盤上的炫光已不再耀眼,它被一個跳閃的紅色信標所遮掩,那東西忽強忽弱忽長忽短,在詭異之中顯得有那麼一點點的科幻。中井的注意力被那信號牽引著,眼睛在路麵和導航儀間來回的跳轉。依照他的估算先行一步的金英玉應該是朝著衝繩縣政府的議事大廳開去的,而他雖然一時追趕不上卻也能在那裏捕捉到她的蹤跡,這得益於那個閃爍著詭異之光的小東西,正是他借著展示紳士風度的時機偷偷的把一個微型的跟蹤器放在了金英玉的風衣裏。中井偷偷的想道:說起來她遠比那個在逃的中國船長來得重要,因為她的存在威脅著內閣的政要,而那是會要人命的。
“孤狼”耐著性子慢吞吞的往前開去,在他看來身處陌生的區域也隻有小心謹慎才能以防萬一,因他每到一處都會留下自己的氣息,所以這樣的情形並不多見,而一旦他在陌生領域劃出了自己的領地,那麼接下來的事就得遵從他定下的規矩,所以狼雖凶猛卻從不草率行事。然而並非每個人都如中井這般理智,有的人為錢驅使故而無法保持淡定的心,因此也就不可能具備“孤狼”一樣敏銳的洞察力,這一點正是狼與其他猛獸之間的差異,這決定了他們在食物鏈條中的位置,以及吃與被吃的順序。
就在中井像狼一樣躡足潛行的時候,突然,一束強烈的燈光斜刺裏射來,竟在中井前方幾米遠的地方現出一個路口來,中井一見立時便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趕忙伸出腳去帶住了刹車讓車速變慢,就在這一瞬間就見一輛汽車晃著大燈從路口裏衝了出來,而後車頭略為一擺嗖的一下便從中井的車前晃過,跟著便一頭紮進了黑暗。中井小聲的咒罵道:混蛋!隨即便想:這個家夥這麼大模大樣的朝前開去,豈不驚擾了前麵的金英玉?我這麼小心謹慎的藏匿蹤跡就是怕引起她的注意,現在給這一家夥這麼一攪真是白費了心機,不行,必須追趕上去,否則遲了一步就可能丟了那女人的蹤跡。
中井想到這裏腳下一用力車子便由慢跑轉而疾馳起來,他仗著前麵那輛汽車的燈光亮麗,所以才敢摸著黑兒放開車速冒險跟了上去。一時間車頭咬著車尾三輛車你追我趕的狂飆起來,這一路上車影憧憧的蜿蜒迤邐著就跟一串螢火蟲似的,縱使道路七扭八彎的並不順展,可他們還是在一眨眼的工夫就開出去老遠,唯恐自己被人甩下而落了單兒,但是誰也沒有注意到在這三輛車組成的車隊尾部,不知何時悄然跟上了一個黑影,他就像個忠實的擁躉一樣,熱烈卻不高調孤單卻很執著,跟個尾巴似的怎麼甩也甩不掉,那個大膽的騎行者已將摩托車的車燈關掉,就如同盲開一樣。
這一小隊人馬雖然跟的緊湊跑得整齊,但是明眼人看得出他們顯然是各懷心事的,而其中心情最急的是那個跑在最前麵的金英玉。由於柳川的突然改變主意答應出席海保廳的新聞發布會,不期給了她一個難得的機遇,急於求成的金英玉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握住這個機會,於是她一上車便風馳電掣般的奔著議事大廳開去,這一路上她都在盤算著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就能達到目的,不想因此卻忽略了身後的動靜,直到那個冒失鬼晃著大燈從小路口裏斜插出來以後,她才分出心來觀察後麵的情況,而這一看不要緊,她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兒,一瞬間的工夫她已是大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