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的春天比往年要暖一些,除了過年時飄了一場小雪,之後天氣倒是晴多陰少。
從三裏屯到淺塘鎮一路平坦,放眼望去盡是縱橫交錯的麥田。
在淺塘鎮小學的院牆邊,幾株迎春花綻放,一些孩子將外套脫下來放在枝椏上,盡情皮耍。
操場旁邊,被眾學生圍堵的江生隻是攥著拳頭,任人欺淩,他從未見過如此陣仗,被一群人從木樁推到沙塘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一些女生看不慣江生被人欺負,勸秦飛等人不要打架,但也不敢上前進一步勸阻。
小五打著哈欠從人群中擠進去,看到江生額頭紅了一片,身上幹淨的衣服上盡是髒兮兮的手印,就冷聲問道:“誰打江生的?”
“我!”“我!”“我!”一群孩子嘻嘻哈哈應著,完全不把小五放在眼裏,秦飛舔著嘴唇,居高臨下地將右手搭在小五的肩膀上,說道:“豬頭仔,聽說這江生跟你一個村的,怎麼,想做出頭鳥啊?”
秦飛說著就在小五的臉上捏了捏,一副戲謔的神情。
小五毫無征兆地一拳頭砸在秦飛的鼻子上,秦飛當即後仰下去,鼻腔噴血。
秦飛慘叫,帶著哭腔,周圍的一些女生嚇得尖叫起來,因為秦飛的鼻血噴得滿臉都是,略顯猙獰。
“打死他!”秦飛指著小五吼道。
一群孩子剛要動手,小五突然走向秦飛,秦飛踉蹌著爬起來要還手,剛捶了小五一下就被小五抱住腿扛了起來,重重摔在地上。
小五抓住躺在地上的秦飛,猛地將他提到腰腹位置,接著又重重地摔在沙塘裏,他按住秦飛肩膀就在秦飛臉上狠狠砸了兩拳,秦飛發現自己麵對小五竟然沒有絲毫還手的餘地,被打得鬼哭狼嚎,兩隻眼泡很快就腫得老高。
其餘孩子本來還想打小五的,看見小五竟然這麼大力氣,當下麵麵相覷不敢上前。
小五回頭看向其中一個瘦小的孩子,那孩子不自主地後退了一步,表情卻很倨傲,歪著頭瞪著小五。
“剛剛是你在背後踢的我?”小五說道,拎起這名學生的衣領就甩了他一巴掌,接著扔進旁邊的沙塘,那動作就像扔一捆麥子。
“先生來了,先生來了!”
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嚇得學生們一哄而散,不敢留在原地。
張先生到了操場邊上時那名瘦小學生已經爬起來跑掉,隻剩下小五,江生和秦飛。
張先生看到秦飛滿臉是血的樣子,再看江生額頭上通紅的一塊,氣急敗壞地說道:“誰先打誰的?!”
小五指著秦飛說道:“這個人先打江生的。”
“他先打我的。”秦飛狡賴道。
“到底誰先打誰的,說,男子漢大丈夫敢打還不敢承認了?”張先生大怒道。
張先生向來偏愛江生,也知道秦飛在班上喜歡欺負同學,已經不止一次有孩子向他打秦飛的小報告,他料定了這次肯定是秦飛先動的手,便厲聲質問秦飛。
秦飛擦著鼻血,猶豫了一下,說道:“是,是我先打他的。”
“手伸出來!”張先生厲聲說道。
秦飛一手捂著鼻子,另一隻手抬起來,張先生手握戒尺,狠狠地劈在秦飛手背上,秦飛疼得再次大哭。
張先生說道:“成日裏在班上麻木不仁,以大欺小,當真以為我不知道,現在去井邊洗洗,回到教室我再收拾你!”
秦飛委屈至極,捂著鼻子跑向學校菜園,菜園裏有一口井,平常教室灑水都是從這口井裏麵提。
那時我剛從教室後麵踢毽子回來,看見滿臉是血的秦飛跑向菜園,又看見小五和江生低著頭站在張先生麵前,就知道他們犯了事。
張先生看見我手裏拿著毽子愣在原地,厲聲喝道:“你這丫頭還愣著幹什麼,回教室上課!”
我匆匆看了一眼江生立馬竄回教室。
張先生領著小五和江生進了教室,罰他們在講台上站著,過了一會兒,鼻青眼腫的秦飛回到教室,嘴裏還在委屈地哽咽,一臉不服。
“看你頭歪得跟壞犁一樣,你還不服氣,欺負人的時候怎麼不想到今天?!”張先生說完,轉頭看向江生和小五,問道:“誰把秦飛打成這樣的?”
小五吊兒郎當地舉了下手說道:“我。”
“手伸出來!”張先生道。
小五剛一伸出手,就被張先生狠狠地敲了兩下,疼得他呲牙咧嘴,立馬縮回去。
“小小年紀打人不分輕重,若是你再大幾歲,還不要了人命!該打!”張先生說著又抽了小五一戒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