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等支君義問話,古掌櫃的已經先說道:“支大掌櫃的……”
“您還是叫我小義吧。”支君義說道。要說認識這古掌櫃可不是一天兩天了,以前一直叫他“小義”,這突然一改口,支君義總覺得別扭。其實又何止古掌櫃,現在同昌城裏敢直呼“小義”兩個字的人著實是不多了。
“哪敢,哪敢……”古掌櫃搖著他胖胖的手,雖然說是瘦了,那也和古掌櫃以前比。要是論到支君義身上,他一個人還頂不上如今半個古掌櫃的份量呢,“也是,這本鄉本土的,一說‘掌櫃’到真得外道了。要不這麼著吧,我古胖子比你多長了幾歲,托個大叫你一聲支老弟,支大掌櫃的能賞這個臉吧?”
“那我就叫您古大哥了。”支君義滿臉笑容,心裏卻突然發現,他想不起來這位古掌櫃的到底叫什麼名字了。這同昌城裏都叫古胖子,反倒把古掌櫃的大名給忘了。嘴裏叫人家大哥,心裏卻把人家的名字給忘了,這好象有點說不過去。
卻不想這一聲“古大哥”隻叫得古胖子眉開眼笑:“好,好,咱們以兄弟相稱,那以後就是一家人了。老爺子在家吧?既然咱是兄弟了,我得去給老爺子請個安才行。”說著就站起來要往後院去。
支君義連忙再請古胖子坐下,隻說老爺子咳嗽得厲害,剛剛睡下了。古胖子這才做罷,但又連連說出幾樣中藥可以治哮喘,有時間他讓人送過來。
要說支君義也不是頭一天入這生意行了,雖然以前做的是小生意,但這迎來送住裏,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的。兩人又喝了一口茶,支君義說道:“古大哥,咱不是頭一天認識了,小義的人品古大哥是知道的。古大哥今天來,不是單單要做成衣吧?如果有什麼小義能幫上忙的地方,古大哥隻管吩咐就行了,不用這麼客氣。”
一聽支君義把話說得這麼直白,古胖子的笑容有些訕訕,但稍縱即逝,又一抱拳:“支老弟算是我的知心人了,不瞞老弟說,最近這生意是越來越難做的。別人那都以為我古胖子開了間當鋪就發了多大的洋財,其實自家知自家事。要是說我古胖子等米下鍋,那是窮白話。可是真讓我拿出三頭兩百的,到確是傷我古家的元氣呀。”
古胖子這麼一說,支君義立刻明白了古胖子的來意:“又是縣太爺有請?”
“是啊。”古胖子點點頭,“今天早上才來人告訴的。”
“恩,聽說共軍已經打到城外了。”支君義點點頭,眼看要打仗了,縣太爺沒事的時候還要一請再請呢,這回有了借口還不得請個不亦樂乎?“那古大哥的意思是……”支君義回過頭對坐在帳房的大蘭子喊了一聲,“大蘭子,從帳上支一百大洋過來。”
“不用,不用……”古胖子急急說道,“哪敢請支老弟出錢呢。我的意思啊,這武長官不是你的三弟嗎?你看能不能請支老弟和武長官說說,讓我們當鋪這次少出一點呢?武長官要是肯說話,給我減了一半的話,沒別的,我給武長官孝敬這個數。”說著,古胖子伸出三隻胖胖的手指。
這到是讓支君義吃了一驚,這古胖子光是人情就能送人三百大洋,這一次縣大爺到底想要多少啊?
看到支君義還在猶豫,古胖子咬了咬牙,將一個巴掌都伸了出來:“這總行了吧?”
“古大哥,這縣太爺這次是要多少啊?”支君義本不想問,但還是忍不住了。
“你真不知道?”古胖子到是有點吃驚,眼睛向門外掃了掃,將聲音壓低說道,“兩千,這次一家兩千。”看著古胖子咬牙切齒的樣子,恨不能吃了婁縣長。
兩千?支君義都替古胖子吸了口冷氣。同昌城這種小地方,哪個門麵能隨隨便便的拿出兩千大洋啊?
“這仗是越打越大了。”古胖子歎了口氣,“我看這婁縣長啊,是打算最後狠撈上一筆,然後找機會往關裏跑了。”
還不等支君義再問,突然聽到門外有聲音,古胖子立刻坐得端端正正,好象沒事的樣子,眼角卻向門外掃個不停。
進來的人支君義看著眼熟,卻又一時有點想不起來。
那人向支君義一笑:“支大掌櫃的,在下是婁縣長的秘書,小姓劉。這次來是奉了縣長的指派來請支大掌櫃的晚上去春在樓赴宴,為錦州來的胡司令接風。請支大掌櫃的一定賞光!”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張紅色的請柬,送到了支君義的麵前!
支君義看著那請柬有些發愣,萬沒想到終有一天,縣太爺也有會請到自己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