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爭中渡(8)
第二十三章 爭中渡(8)
根據最新軍報,左路的藥元福軍已進至趙州讚皇一帶,右路的折從遠軍進至滄州南皮一帶,都稱大部糧草送給了中路大軍,其餘兩軍存糧不足,無法速進,正在緩慢行軍,等待催攢糧草跟上。
“他娘的,全是找借口抗命不遵,就隻我中路軍一軍孤懸敵境,這樣下去,如何能打勝仗?!“北麵行營都指揮使張彥澤在中軍大營大發雷霆。
協同主帥把守大營的宋彥筠,王饒,薛懷讓等將領都上來勸慰,道:“使君稍安勿噪,左右兩軍正在兼程趕路,不過去年災荒,糧食不足確也是實情,若是兩路大軍不管不顧地硬靠上來,咱們卻去哪裏籌措糧草供應?糧乃軍中之膽,無糧則不戰自潰,藥折二位將軍久經沙場,自然深知其中道理。再者我大軍十萬,存糧雖少,十天半月總能支撐下去,契丹人想要一口吃掉咱們,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罷?“
好說歹說,張彥澤漸漸平息脾氣,名義上他是北麵行營都指揮使,實際上真正能控製的就是中路軍十萬人馬。藥元福,折從遠雖然各自隻領四萬人馬,但他們是皇上跟前的紅人,都是由剌史而升至節鎮,好不容易攢起的這點實力,當然是珍惜有加,不肯輕易交到張彥澤帳下,就算張彥澤將官司打到開封府,那個不陰不陽的石重貴也不見得會責怪兩位愛將,多半就是做個樣子下旨申斥一下,跟下來還是外甥打燈籠-----照舊。
“梁漢璋那邊還沒有消息嗎?都兩天一夜了!他們冀州軍是不是撿到什麼寶貝,連個回報的人都不舍得派回來?!大軍在外,軍紀最是重要!“張彥澤敲著大案,總算為滿腔怒火打了個發泄口。
宋彥筠資格老,地位高,能和張彥澤說上放,接口道:“許是淤口關那邊進展神速,梁節帥揮軍疾進,一時不及回報,咱們再等一等便是!“
張彥澤哼一聲,不再說話。當了這麼多年軍頭,這所謂的國朝大軍的脾性他是太清楚了,打仗是不惜命,見了錢就更不要命。安審琦,李守貞去束城抄掠,梁漢璋卻被派領了個前哨的苦差使,要說心裏沒點氣那是騙人,現在八成在淤口關左近打了個集鎮大肆發財,懶得回報軍情進展罷了。
眼光瞥處,見王饒,薛懷讓二人不住地朝宋彥筠使眼色,宋彥筠神色猶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宋節帥還有甚麼見教嗎?”張彥澤和顏悅色道,這個老家夥,都撈得差不多了,出完這趟差事,就該尋個大鎮回家養老了。
“回使君話,眼見風雪漸大,紮營露宿於野外,甚為不便,不知可否大軍開入瀛州城中,以避風雪之苦?咱們一路北上,軍士們實在也吃了不少苦頭了!”宋彥筠小心翼翼道。
由於張彥澤堅持大軍不進已是一座空城的瀛州,而在野外紮營,隨著風雪漸大,天氣酷寒,糧食柴火又定量配給,眾軍叫苦不迭,卻礙於張彥澤為人嚴酷殘暴,不敢叫囂。三天過去,將佐們也有點受不住,一齊托宋彥筠進言來了。
但張彥澤又不是傻子,軍士們的怨聲載道怎會不知?實是因為此次北伐,那小皇帝石重貴實在是過於操切,軍情不明,糧草不足,道路不良,僅憑趙延壽,劉廷翰這兩個漢奸的片言隻語,也不作詳盡核實,就冒冒失失地發動一場大戰,怎麼看怎麼像是兒戲,還對著地圖胡說什麼“先取瀛莫,次至幽燕”的夢話,雨雪冰霜,大澤大河,多不勝數,不作個一二年的養精蓄銳,積聚糧草器材,如何便能驟取幽雲這等重兵雲集,雄關密布的險要之地?小皇帝石重貴可以坐在開封暖房裏胡吹大氣,張彥澤作為北麵總管,卻是實實在在要麵對一切艱難險阻,每天一睜眼就是上十萬人要吃喝拉撒,著實不是一件易事!再說將以兵為本,眼見石重貴在開封,青州,相州,靈州,徐州,澤潞,府州這大晉的半壁江山上不遺餘力地培植親信,增強實力,吞並人馬,連瞎子都能看出來,這皇帝其誌非小,就是要將天下的土地兵馬,完完全全的變為石晉所有。兵為將之本,兵全沒了,將也就成了光杆一個,什麼都不是了。用得著你的,給個虛職哄一哄;用不著的,一腳就踏到不知那個角落裏頭!馮暉老頭子就是喪兵失地的好例子!男兒大丈夫立於世上,當不可一日無權,有兵才有權,有權就有錢,甚至。。。。。。還有稱孤道寡的那一天!李存瑁可以,石敬瑭可以,為甚麼自已不可以?!天子寧有種邪?兵強馬壯者為之爾!安鐵胡說出了所有軍頭的心聲:有兵才是最最重要的!甚麼蕩平塞北,規複幽雲,統統見他娘的大頭鬼去!張老子隻要有兵,有權,有錢,有地盤,這一輩子過得稱心如意,快快活活,想俺在前線為小皇帝損兵折將,打生打死,做夢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