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動搖
第三十五章 動搖
“幽州軍四麵圍定恒州，三天來日夜攻打，爭奈那順國軍節度使吳巒出了名的善守，損兵近萬，一事無成，臣不勝惶恐，特來向大汗領罪！”趙延壽跪在王帳之中，伏麵於地，不敢望向耶律德光一眼。
耶律德光哼一聲，目光一轉，掃視帳中兩邊很難得排得整整齊齊，鴉雀無聲的契丹將領，人人見到大汗如炬目光，都是老臉一紅，禁不住低下頭去。
隔著滹沱河，三天打了三場大戰，晉軍非常精明，先是有條不紊地在北岸密密層層地按弓箭，角弓弩陣，伏遠弩陣梯次配置，然後大張旗鼓，浩浩蕩蕩地往結了數寸厚薄冰的滹沱河麵上放足足有近兩丈寬的木排，然後往木排上放置樹枝，覆蓋泥土，由於已經開始結冰，河水流速變慢，河麵本來就不寬，除了天氣實在太冷，架橋本身倒並不是太難。耶律德光很清楚，一旦橋成，晉軍的刀盾手就會湧向南岸，兩丈寬的橋麵，足以排下五十名步卒，過橋兵力比之已經被燒毀的中渡橋，多了差不多一倍，絕對可以殺上南岸，在弩箭的支援之下背水結陣，迎敵正麵很小，不用擔心後方，很容易就能站穩腳跟，接下來就是契丹人十分頭痛的步戰，離開了戰馬的契丹戰士，兩個人也打不贏晉軍一個。如果晉軍一步一步擴大南岸陣列，緩緩展開漢族最擅長的密集步兵軍陣，向著北麵僅僅相隔五裏的恒州城攻擊前進，得到消息的恒州城內又出兵前後夾擊，那麼契丹軍將不得不再次飲恨而歸。
明知晉軍在北岸布下了重重陷阱，當橋架到差不多一半時，契丹騎兵就不得不硬著頭皮衝到岸邊，向橋麵上發射火箭，成群結隊密集衝鋒的契丹騎兵被晉軍強勁的弩箭像割麥子一樣一茬茬地割倒，該死的木橋上又灑滿了泥土，如果不發射足夠的火箭，根本燒不起來。契丹人千辛萬苦把橋點燃了，正要後撤，晉軍又派死士扛了泥袋衝上木排將火撲滅，無可奈何的契丹人隻得再次冒著密密麻麻像下雨一般的弩箭再次衝鋒，用人命再把木排點燃。如此周而複始，總要死個千把兩千人，才能將木排徹底燒毀，但第二天晉軍又再次重新架橋，弓弩嚴陣以待，吸引契丹人再次前來送死。
如是都一連三次，契丹騎兵死傷近六千，加上渤海軍奪橋的損兵，已有近萬。而僅僅距中渡橋五裏的恒州城又久攻不下，全軍士氣一落千丈，人人懼戰，已經開始出現了逃兵，與之前南掠中原的士氣如虹，人人爭先相比真是天淵之別。
“諸位將軍，方今兩軍爭渡，連日惡戰，人馬十分疲憊，恒州城又久攻不下，如鯁在喉，誰可以出個主意，與本汗分憂啊？“良久，還是耶律德光自已打破了可怕的沉默，頓一頓，又道：”延壽，你便起來罷，恒州大城，那吳大夫當日在雲州與本汗相爭過的，不是易與之輩，哪有這麼容易打得垮的？卻也怪你不得！“
趙延壽心中暗暗鬆了口氣，道：“謝大汗聖恩！“勉力撐起身子，退到左列最末處，他原來品級也不低，爭奈是個漢人，這大帳之中此時又契丹皇親國戚，名將重臣雲集，輪不到他托大。
“大汗勿憂，臣方才已去看過，滹沱河已經結冰數寸，待得過了幾日，冰結得厚了，可以過馬，臣便率兒郎們殺過去，砍了張彥澤的人頭，獻與大汗便了！“說話的人聲如打雷，站出來便如一座山相似，正是從定州趕來彙報軍情的契丹第一勇將耶律漚裏思，他輔助偉王耶律安端包圍定州，一樣的屢攻不克，來到此處，得知小兒子耶律延貪功冒進，被晉軍主帥張彥澤殺於北岸，屍首都沒搶回來，登時眼就紅了，要不是耶律光怕他有失，使人阻攔，便要直接衝到渡口過河了。
耶律德光雙眼微眯，看向右首，盯著排位不是很靠前高模翰，道：“模翰怎麼看？“
高模翰出列道：“晉軍等得起，咱們可等不起，河上結冰過尺方可跑馬，但厚七八寸時就可過人！“
言下之意，晉軍其實也在等河麵結冰增厚，不過步兵顯然比騎兵更輕，不等契丹騎兵過河，晉軍步兵就會先殺了過來，而且步卒兵力根本就不再受橋麵寬度的限製了，陣形想排多寬就多寬，想排多厚就多厚，更難對付，契丹騎兵就算冒著矢雨把晉軍趕下了河，隻要冰不夠厚，到了岸邊就得停，無法乘勝追擊，一樣的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