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審琦心道:“這你倒是小看漢軍騎兵了,楊業那家夥要是在這裏,肯定跟你沒完!”他心思沉穩,倒也不想與樸裏篤糾纏,反而從契丹人的
話中,悟出了很多道道,看來契丹國土萬裏,縱橫絕域,絕非僥幸,從樸裏篤一個前契丹軍官的素養,便能看出來了!他心裏還有疑問,便道
:“那撬取城磚,不是十分容易罷?開封城牆造得可結實!”
聽到此話,樸裏篤“哈哈”一笑,道:“好教王將軍得知,俺們原也這樣想,撬那城磚,說難倒也不難,因為河東軍雖然多,但有兩萬在陳橋
驛,其餘攻城,開封城周長十幾裏,河東軍總不可能圍著開封城守護罷?必定是有空隙的!說難倒也有點難,要衝過護城河去砍個坑拿出磚來
,費時不少,肯定會有軍兵過來,所以才一隊三十人,鐵棒斧頭,牛皮圓盾,也帶了不少,準備每隊至少丟個十來人的性命,也要把那城磚扒
下來!誰知這開封城牆多處坍塌了,不少地方連護城河都填平了,磚頭到處都是,因此撿磚頭反而是最容易的!”
王審琦聽了,點點頭道:“嗯,咱們這邊一人三馬,奔馳迅疾,河東軍步軍趕不上,騎軍不敢追,倒是占了大便宜了!“
樸裏篤說得有點興起,脫口應道:”那倒未必,咱們這百二十騎兵,有近半都是原東丹軍攔子馬出身,其餘的也是騎射精絕,每人馬背上都有
四個箭袋,身上兩張雕弓,河東軍騎軍不出來則已,若敢追出來個十裏上下,就算他有過千騎軍,也得盡數折在俺們箭下!“
前方一人冷冷喝道:”樸裏篤,話太多了!“樸裏篤正自說得唾沫橫飛,何魯不突然扭過頭來,毫不客氣地訓斥。樸裏篤窒一窒,口中輕聲罵
了一句,很不好意思地朝著王審琦笑一笑,便跟上了何魯不一行,那村中的土地廟還有十幾步便到了!
王審琦卻是聽得大驚失色,細想之下,耶律衝派出何魯不,撒合,奪剌,樸裏篤四人偵察軍情,看似隨意,卻幾乎集中了契丹直的所有精銳人
馬,其意固然在查實河東軍探馬所言是否真實,但實際上還有更深一層的目的,就是想用這百來人把河東軍的三百騎兵引誘出來,全部在野外
射殺!契丹人每個箭袋裝箭三十,四個箭袋便有一百二十支長箭,百人的騎隊,合共擁有長箭過萬,足夠區區三百河東騎軍每人分三支箭!
在早晨的微光之下,漢軍騎兵很難瞄準射箭,但這對一些契丹人來說卻沒有任何問題---契丹獵人經常在早晨到河邊獵殺前來喝水的狐狸,為了
完整地獲得高價的狸狐皮,獵人必須把箭射進狐狸的眼睛!契丹人就是要借助這樣的天時,來達成單方麵的戰場透明。
麵對契丹人直截了當的挑畔,河東軍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貿然出動騎兵,容易吃大虧;但是若任由契丹人窺城之後揚長而去,則對士氣是
極大的打擊!當然,防守開封的河東軍騎兵將領也是了得,雖然契丹騎兵囂張之極,但是隻派百騎出營攔截,卻不遠離,還有弓弩陣接應,接
戰不利,馬上就縮了回,見機極快,了斷明白,保住了大部騎兵,讓契丹人好歹還有些顧忌!
王審琦越想越是心驚,背上開始冒汗,耶律衝行軍斷事,看似簡單隨意,實際都是深思熟慮,心機百出,河東軍雖然怕墜了士氣,勉強接戰,
小心謹慎之下,還是吃了個虧,任由契丹人揚長而去,契丹直長自已威風,折他人誌氣的目的,一樣是達到了!如果這樣的人還留在契丹陣營
,幽州的事情,恐怕沒那麼容易了結!當初耶律衝投晉,甚是唐突,雖然石重貴很大方地接納,晉軍陣營之中,卻始終存有輕視之意,王審琦
為人沉穩,不會說出來,但內心深處,也是對降軍不心為然,特別還是勢窮來投的契丹軍。
但是契丹直表現出來的行軍能力,戰場偵察和遮斷能力,卻比晉軍普遍高出了不止一籌,第三次晉遼大戰之初,契丹騎兵得以深入中原腹地,
在黃河南北逞威一時,不過數萬騎兵便打得數十萬晉軍狼狽而逃,潰不成軍,固然有晉軍內部不和,石重貴聖旨出了開封不好使,眾多晉將臨
陣叛變並且引導契丹人攻城掠地的原因,但契丹人超強的機動和偵察能力,卻是不可否認的!
皇上!您老人家太英明啦,這契丹直,收得太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