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運八年春,開封擴建大體完工,整個城市煥然一新.五丈河也開通了,沿水路從青州運往開封的槽糧源源不斷地進入開封北郊的庫裏.汴河也大體上全段疏通,從開封往徐,宿一帶的水路,終於算是堪用.
武備學院的畢業生們在郭威的帶領下被派往徐宿一線進行實習與地理勘測,為皇帝所說的”畢業論文”作準備.
武備學院工兵係和輜重係的學生,開始成批分配到部隊中,他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運糧,分為兩路,一路沿汴河向宿州運糧,另一路則沿蔡水再轉穎水向穎州運糧.
隨著秘旨下達,樞密院和三省也在為即將開始的淮南征戰做準備,雖然侍中馮道對這麼快開戰有些不情願,但是聖意已決,他也隻好全力投入到備戰之中,畢竟如果朝廷順利征服淮南十四州,那也是好大一片膏腴之地,可以往裏頭安插不少官兒了!
夏天,郭威帶隊的武備學院畢業生們勘測地理完畢,返回開封,然後全體直接住進了郭威府中,進行所謂的’封閉作業”,第十日上,便全數被帶到禦書房,進行石重貴口中所說的”推演”,樞密使桑維翰和侍中馮道也被邀請參觀.
“這是甚麼?”馮道指著擺中禦書房中間的長達三丈,寬達一丈的巨大”土堆”,吃驚地問道.這個土堆有高有低,有平有丘,平丘之上,還有些許小木盒,類似城池,間或還有白石灰塗上,像一條河流似地蜿蜒其中。
“回侍中話,這是”沙盤”!”武備學院副院長郭威很是恭敬地答道.
“沙盤?!這個東西倒是新鮮!”馬臉樞密使桑維翰撫一撫頷下的一撇鼠須,繞著沙盤走了一圈,皺著眉頭道:”這沙盤……可是按徐,宿,穎三州地理堆捏而成?”
郭威有點驚訝地望了桑維翰一眼,答道:”回使君話,正是!”武備學院的學生們相互望了一眼,交換了眼色,這位桑使君,居然頗有眼光!
石重貴高踞在大案之後,看著眼前巨大的沙盤,心中暗暗得意洋洋。這個時代的地圖叫做輿圖,就是一塊木板上粗略地畫一些線條表示山河地理,基本上就是抽象派的畫風,隻有極少數經驗豐富,謀略出眾的將領能依靠這些線條打勝仗,大多數青年將領在能打勝仗之前,就被魯莽的嚐試給搞掛了!所謂當世名將,就是打了無數次仗僥幸活下來的青年將領,所以成為名將,天賦,經曆,運氣缺一不可!
當石重貴第一次在武備學院的課堂上向郭威闡述“沙盤”的概念時,身經百戰的老兵痞立即明白了這個劃時代的玩意的重要性,在帶領學生們上實習課把開封附近的地形用土堆捏出來後,就說了一句話:“勝負已於沙盤算定,後世無名將矣!”
當然,前世的石重貴隻是個曆史老師,對於沙盤最多隻是理解概念,卻沒有實際的製作過,不過老兵痞郭威對此倒是有異乎尋常的熱情和超高的領悟和實踐能力,因為郭威讀書不多,沒有那個時代的“儒將”所受的書體上的束縛,反時更能接受沙盤這種全新的戰爭謀算方式。通過沙盤,戰鬥的展開,進行和結束都全部實物化,具體化,而不是像輿圖那樣抽象,不但考天賦,而且還要考經驗,難的是這個兵荒馬亂人命如草的時代,同時擁有這兩項特質的人是少之又少!
有了沙盤,武備學院的老師和學生以俯視的角度,觀察戰場,地勢河流一目了然,學生更加能具體地領會教師的設想與戰術,而不是憑空地在腦袋裏想像,有些人窮其一生,也想不出其中的道道,要知道後世所謂的腦中進行數學建模的能力,也不是每一個學生都會有的,更不用說基本上還沒有啥數學概念的古代人了!
“這條白線,便是淮河了?”馮道於軍事不甚了了,但既然在禦書房現身了,就不能露短,指著一條特別粗大看起來像是條界線的白線,明知故問地道。
“是!這條便是淮河!”郭威恭恭敬敬地答道。
“那麼淮河以南這三個紅點,便是泗州,濠州,壽州三個要點了?”桑維翰突然問道。
郭威眉頭一動,道:“使君說的是!”
桑維翰背著手,點點頭,然後又道:“右手邊那個特別粗大的紅點,應該便是壽州了?看來是想先打這裏了罷?”
郭威臉色微變,連忙道:“隻是俺們武備學院做”沙盤推演‘時這樣想,真正要先打哪裏,還得聖上英斷!“
桑維翰眉頭一皺,道:“沙盤推演又是甚麼?“
郭威看了石重貴一眼,石重貴神色凝重,點了點頭。
郭威方才陪笑道:“所謂沙盤推演,便是依托著這沙盤的山河地理,俺們武備學院的先生學生分成兩撥,一撥扮我軍,一撥扮敵軍,以棋子為將,黃豆為兵,相互爭鬥,將死撤棋,兵死去豆,至最後兵將更多,或拔城奪地都為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