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彥貞突地“嘿嘿”一笑,隻是看著劉仁贍,也不說話。身邊偏將盛師朗卻忍不住了,起身道:“老話說得好,除惡務盡!不趁著晉軍被我軍挫了頭陣,鼓勇進擊,卻要等何時才能有此時機?!清淮節度是不是怕了晉軍哪?嘿嘿,人道晉軍如虎,老子們這裏,便隻當晉軍是一群羔羊!”
劉仁贍旁邊一員小將站了起來,道:“晉軍是不是如虎,某不知道,但晉軍與契丹合戰,大獲全勝,驅契丹於塞外!將軍英勇,未知與契丹軍相比,孰強孰弱呢?!“
盛師朗聽了,滿麵通紅,強自辯道:“你是何人?!敢長他人誌氣,滅我軍威風?!”
劉仁贍連忙朝著那小將厲聲道:“胡說!這裏都是長輩,哪裏有你說話的地方?!還不滾了出去!”
回頭又向劉彥貞道:“小犬崇諫年幼無知,還望都部署恕罪!“
劉崇諫不服氣,還要再說,旁邊一名與其麵目相似的青年趕忙站起身來,一把扯了他,兩人一起走出廳外。
見場麵冷了下來,監軍使周廷構連忙起身舉杯,道:“既是都部署如此英勇,我清淮軍卻哪裏敢當住虎威了?這樣吧,糧秣之事,便包在下官身上,三日之後,保證達到軍營之中!“
清淮軍節度副使孫羽也站起身來打圓場,道:“正是!正是!咱們便以這杯水酒,預為都部署大勝賀!”
劉彥貞受了一個小輩的擠兌,卻無話可說,不由大為惱怒,將酒杯往案上一頓,冷冷道:“劉某縱橫兩淮十數年,今日倒受一個小輩說閑話了!哼,哼!你清淮軍怕了晉軍,我侍衛親軍可不怕!劉某明日一早便出兵,周監軍的軍糧,便送到當陽來吧!”
劉仁贍大驚失色,叫道:“都部署大人,此事萬萬不可啊!不如咱們去信定遠,讓皇甫使君和姚團練一齊向壽州靠攏,集全軍之力,再並力北向,大功可奏!“
劉彥貞麵色陰冷,淡淡道:“哦?這倒是好計啊,全軍齊集壽州,壽州圍成一個鐵桶相似,使君就安全了是不是?!現下誰才是欽點的北麵行營都部署啊?劉仁贍你是嗎?!“
偏將盛師朗冷笑道:“壽州將官畏如虎,俺們侍衛親軍可不是孬種!“
劉仁贍被擠兌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登時就說不出話來了!
清淮節度副使孫羽連忙站到劉仁贍身前,笑道:“咱們使君酒喝得多了,都部署莫怪!“
監軍周廷構心中暗暗埋怨劉仁贍倔強不懂事,也陪笑道:“咱們使君喝多了,話都說不清楚了,都部署大人不如移步到敝處,咱們哥幾個重整杯盤,再喝一輪如何啊?“
劉彥貞一揮手,道:“不必了!壽州文武畏敵如虎,待俺掃蕩了晉軍,回朝之時,還有說法!爾等記下了,若是怠慢了軍糧,朝堂之上,大家的顏麵都不好看!“說罷,也不理會孫羽和周廷構的獻媚,帶著盛師朗等一班偏裨將領,大步走出廳外。
周廷構眼見得罪了李景正寵愛的大將,心急如焚,忍不住埋怨道:“劉使君!人家正受聖寵,你也不是不知!你自個要做醜人,自個做便是了,何苦拖上某與孫副使啊?過幾日他回朝,指不定跟那五個人說甚麼壞話呢?咱們這前程,那是要不要了?!“
劉仁贍愣愣地看著揚長而去的劉彥貞,長歎一聲,道:“晉軍敗得如此輕易,必有圖謀!隻可惜忠言逆耳,都部署大人聽不進去啊!晉軍北驅契丹,南除劉逆,或有天意,但兵強將勇,卻是無疑!石重貴生性亡命,手下將帥個個凶悍,卻哪裏是這麼好相與的?!某隻怕這三萬精兵,是送羊入虎口啊!“
監軍周廷構半信半疑,道:“晉軍雖是凶悍,但這三萬精兵,均是我朝一時之選,要大敗虧輸,怕是沒這麼容易罷?“
副使孫羽道:“那。。。。。。要不咱們給駐軍定遠的皇甫使君和姚團練去信,讓他們趕緊率軍過來,萬一都部署有甚麼閃失,兵多將廣也好有個照應不是?“
監軍周廷構苦笑道:“人家官兒可不比咱們小,聖寵還比咱們深得多,你去信讓他們過來,他們就會過來?!咱們這壽州城中能端得起這麼大架子的,還就是都部署大人一個!“
第二日一早五更,壽州城西門之外,人喊馬嘶,煙塵滾滾,劉彥貞盡起三萬軍馬,拔營出發,壽州城頭上,劉仁贍滿麵陰鬱,目送著大軍遠去。
整整趕了一天路,黃昏時分,唐軍終於接近了正陽鎮,隻在五更天時草草吃過早飯的唐軍將士餓得個個眼冒金星,偏裨將領們紛紛打馬到劉彥貞身前,請求趕緊埋鍋造飯。
劉彥貞已按到偵騎情報,晉軍曾經進過鎮中,不過此時已全部撤至浮橋南端防守。很顯然,晉軍是怕了北麵行營都部署的威風!劉彥貞得意洋洋,大手一揮,道:“咱們進鎮子裏邊去,然後再安營紮寨,埋鍋造飯!“
聽了劉彥貞將令,唐軍都一窩蜂湧進了正陽鎮中,將領們一邊指揮火頭軍埋鍋造飯,一邊指派軍士到鎮外采伐樹木築壘,但侍衛親軍的軍士們在金陵府享慣了福,卻哪裏曾受過這樣的折騰?一時間東倒西歪,躺了一地,上司的話說得多了,許多世家弟子便忍不住反唇相譏,軍官士兵,罵成一片,烏煙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