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騎來報,駐軍渦口的南唐兵馬都監何延錫,擁有戰艦過百,兵馬近萬,蠢蠢欲動,想襲擊和撞斷晉軍在淮河上搭建的浮橋,石重貴得報,急下詔令,命趙匡胤率騎兵突襲渦口,同時詔正陽,下蔡方向的浮橋守軍小心防守。
趙匡胤戰塵未洗,血漬未幹,即率全軍繞過壽州,兩天內往西狂奔一百七十餘裏,突然襲擊了正準備出軍的何延錫,何延錫措手不及,大批步兵及水軍在岸上被晉軍騎兵來回蹂躪,潰不成軍,斬何延錫及南唐的靜江軍使李鐸,生擒南唐的天忠指揮使劉崇浦,同時繳獲了五十艘戰艦,大量糧草銀錢。同時審明劉崇浦居然就是南唐清淮軍節度使劉仁贍的侄子,大喜過望,立即送到了壽州城下淝水北岸的大營中來。
石重貴大為欣喜,降詔狠狠地誇獎了趙匡胤一番,又派李繼勳前去渦口,押送大部糧草與銀錢到大營中以備應用,同時命趙匡胤因糧於敵,馬上提兵南下,再次偷襲距離渦口三百餘裏的清流關,如有可能,直下漵州。石重貴如此魯莽的用兵,讓竇儀大為吃驚,連忙諫道:“聖上洪福齊天,敵軍望風潰敗,可喜可賀,然趙趙匡胤連番作戰,已是師老兵疲,再有我軍所圍不過壽州,淮南十三州尚在南唐軍中,各地精卒,何止數萬,孤軍深入,殊為不智!”
石重貴微微一笑,道:“劉彥貞敗死,淮南唐軍俱皆戰戰,我不去攻他,已是萬幸,何敢來戰?!今渦口掃清,再下清流關,此關一下,我軍兵鋒,距金陵不過百餘裏,隻隔一條大江了!偽唐驚懼,必將屈服!”
聽石重貴說得如此自信滿滿,竇儀更是擔憂,苦勸不聽,卻也無可奈何,隻索退出禦帳,打算派人去征詢壽州城下正指揮近衛廣晉軍掘壕圍城的郭威,看看他能不能勸一勸那驕傲自大得有點過分的皇帝了。
石重貴身經百戰,卻哪裏不知道竇儀的擔憂?但作為前世的曆史老師,他對史書上記載趙匡胤的神勇十分的好奇以至於有點不太相信,再加上對貌似忠厚實則奸詐的趙大篡奪後周帝位相當的不滿,是以幹脆放手讓趙大就照著前世的史書來一遍連續作戰,看看這位大宋藝祖倒底是不是真的那麼有能耐,至於那近萬馬軍,他倒是一點不心疼,都是符老四的人,在開封城裏忌著符老四不好摻沙子,現在符老四屈服病倒了,正好讓他們去打頭陣,有些死傷那是不可避免了,正好騰出些位子不是?
至於謀略出眾的宋太祖會不會怒而興兵造反,石重貴倒是不擔心,九成九不會,不說他現在熟識的“義社十兄弟”差不多都被派到北邊當差去了,近衛廣晉軍的中級軍官也被石重貴換掉了一半血,現在還在郭威麾下攻城,想造反怕是指望不上了,雖然趙大手下還有近萬馬軍,聽起來實力雄厚,但這全是符彥卿的班底,在侍衛親軍中身居高位,不說趙大能不能指揮得動去造反,人家造反可是講求實際利益的,造反之前就是高級軍官,造反之後還是一樣,這樣掉腦袋風險極大但收益卻不明顯的買賣誰會願意做?!
如果趙大真的孤注一擲,石重貴倒是很有興趣知道郭威和趙匡胤這兩個皇帝誰更強?郭威本身就是雄才大略,並不弱於大晉頭號軍神劉知遠,不但有天子撐腰,而且王彥超,劉詞全是五代數得著的名將,石重貴手裏還握著符彥卿,趙大要真的敢亂來,這一仗想要想打敗了,還真有點難度!更不用說,秘密派使者北上調遣的“懲戒營”潘美所部,今天早晨軍報已經渡過了淮河!
駐軍渦口的晉軍先鋒聽得詔令,頓時一片嘩然,仗著是符老四的親信,趙大又是符帥準女婿了,紛紛找到趙匡胤訴苦,說戰正陽,襲渦口,算得上是戰功彪柄了,兩場大仗打下來,繳獲無算,氣都還沒喘勻,皇帝就讓又出兵,還是三百裏外險要的清流關,這還讓不讓人活了?!一眾將校怨聲載道,都想請趙匡胤出頭,上書請求休息幾天再出兵,更有甚者,幾個老兵油子還攛掇著趙匡胤給符彥卿送個私信,讓符帥拖著病體在皇帝麵前求個情吧,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老兄弟了,常年征戰誰沒個頭痛腦熱腰麻腿拐的,不少人與趙匡胤的父親趙弘殷也有點交情,就倚老賣老地說趙賢侄你就體諒一下叔叔伯伯們,就在渦口歇一歇吧!
趙匡胤倒是看得開,笑道:“諸位叔叔伯伯說得有理,要不這樣,叔叔伯伯年紀大了,便就在渦口歇息一下罷了,順便替俺壓個陣,俺便率五千軍先去清流關打一仗探探風頭,聽說那皇甫暉在南唐頗受偽帝寵愛,宦囊所積,想似不少,大軍北來,衣甲糧草,也必極多。之前打敗劉彥貞,他是急切進軍來的,錢糧帶得少,大夥所獲極少,此次渦口繳獲雖多,但李繼勳已押走大部,俺所得不多,正在懊惱,想是聖上知道我等立功受賞心切,就讓俺們進軍清流關了,像劉彥貞那樣的兵,俺們大晉雄師是風卷殘雲,取財物如拾草芥!叔叔伯伯們就先將息,俺去取了財物,大夥回來便分!我軍剛下渦口,算得上人馬疲憊,便是南唐軍馬,也恐怕以為俺們要歇他一歇,但俺就是反其道而行之,起奇襲之效,必將奏功!就是路程有點遠,大夥要等一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