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占據了整個眼球,宋雲安被這豔紅鋪蓋,還未觸及到火焰,他的肌膚已經開始皸裂,被點著的衣服撕扯著他的皮膚。
他還在繼續前進。
這場火焰無法避免,他也沒指望能夠躲過它,但是比起無意義的逃跑,他毅然選擇了麵對,戰鬥就要結束了,他盡力了,也無能為力。
在奔赴火海的幾秒裏,宋雲安在腦海裏思索著一些亂七八糟的事。
會所對精英小隊一組的評價還是太高了,高到他們有了自負,或許除了楚子陽,其他人的能力根本無法與神抵抗,就連靠近神侍都做不到,更別說要傷到神侍。
火焰觸及麵部前的一瞬間,宋雲安忽然笑了。
唐浩宇已經出去了,沒準真的如他所期望的那樣已經找到了大姐,他相信唐浩宇,不過也隻能是相信,宋雲安心裏清楚,這相信無法得到保障。
說不出來為什麼,隻不過和唐浩宇才相處了不足兩個月,他卻覺得和唐浩宇待了許久許久,就好像數千年前就已經相識了一樣,不隻是數千年,甚至要更遠。
也不隻是他這麼認為,就連淩風,克莉絲還有勞恩也有這樣的感覺,就連楚子陽也隻是沉默不語,似乎也是認同這種感覺。
宋雲安一直記得老師王英彥說的那句話‘浩宇是個好孩子’,他也確實是個好孩子。
那些拿水,收拾器材,幫助霞姨的行為他都看在了眼裏,有時他也會想,如果唐浩宇自信一點,就自信那麼一點,他就可以在原來的世界過得很好,而不是走上這條他都有些後悔的道路。
所以他才會說‘使命也不是什麼特別堅定的東西’。
好幾年了,如果不是時不時想一想他都要忘了已經九了,再過一個月就是十年,十年裏他不曾見過自己家人一麵,因為他見不到了,在他的記憶裏,他的家人隻有一個女人。
最開始他以為自己已經不在乎那個惡臭肮髒的家了,然而在看到唐浩宇對原本家庭猶豫不決的時候,他心裏也開始有了觸動,聽到唐浩宇說他一直都和大姐聯係時,他心裏更是難受。
那個家庭對他的確不好,因為他不是親生的,可即便如此,那個家庭帶給他的溫暖還是有的,在他一直黑暗的世界裏,那個素未謀麵,毫不相識的女人給了他第一縷溫暖。
女人的家庭地位並不高,每天也在忍受來自丈夫的打罵,可盡管如此,她還是給他安頓了一個家,一個用土木搭建的簡陋房子,漏風也漏雨,在女人也吃不飽的一日三餐裏,總少不了他的半碗,還是大半碗。
他不知道,也想不明白女人的生活已是困難,同他所處的黑暗幾乎沒有區別,為什麼這個樣子了她卻還要拯救他,拯救他這個沒有任何關係的人。
好像世界冰冷黑暗的人隻有在互相擁抱的時候才會感覺到那麼一點溫暖,才能知道原來在你認為的黑暗世界裏,也有人同你一樣縮著手卻也渴望擁抱。
女人是他的溫暖,而他是女人想要把溫暖給予的人,因為女生始終相信,她的溫柔善良是有一定用處的,盡管生活待她不公,把她賣給了一個嗜酒如命,好賭的歹徒,她還是保持著善良忠貞的心。
在那個寒冷蕭瑟的夜晚,女人如梅花一樣隕落在了雪地裏,白澤純亮的雪地掛著她的鮮血,熱血融化了一些雪花,卻融化不了黑暗的冰淩。
一個九歲的孩子,趁著歹徒熟睡的時候,一刀子插進了他的咽喉,那肮髒的鮮血讓孩子再一次感覺到了溫暖,冬季裏的第一片溫暖,腥臭又惡心。
一夜的雪,掩蓋了女人的屍體,他在那裏坐著,坐到一個風塵仆仆,抽著雪茄的大漢看到了他。
他抬頭看著這個大漢,大漢卻是注視著冰雪下麵的女人,等到這雪茄被雪花熄滅,大漢才拉起他的手離開了這裏,他沒有反抗。
因為在他黑暗的人生裏,隻要有人牽著他,他就會跟著這人走。
好溫暖啊。最後的回憶裏,宋雲安閉上眼睛浸沒在了火海。
身體忽然好輕,心也是,這火焰好像將那些黑暗,汙漬,肮髒,惡濁都給剔除了。
宋雲安隻覺得自己在無力隕落,就像那晚看著女人倒在雪地裏一樣,她的手裏還握著半根玉米,早已沒了熱氣。
女人倒下的時候,沒有一雙手扶著他。
可他就在快要倒地的時候,僵硬地靠在了一個臂膀上。
身體不再是熾熱,而是溫暖,像是被一層熱氣包裹著,在他最後的意識裏,他微睜開眼,藍色氣息在他周圍熠熠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