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種身體被占據的感覺就像是硬舉起他的手,強迫著他,對某些東西說‘拜拜’,也不知道是哪些東西,像是全部,又像是隻是一些特別重要的東西。
第一次,唐浩宇感覺到了那股力量的恐怖,不再是想炫耀或是什麼,他有種想擺脫掉它的衝動。
“好吧,我不太能理解您現在的處境,不過我想要不了多久您就會知道答案。”
唐浩宇的呼吸時緊時慢,開始對‘您’這個字也感到抗拒,他瞄了眼伊多瑞絲和克麗絲塔,伊多瑞絲想要的是真正的‘您’,克麗絲塔想要見的是‘君主哥哥’,這兩個都是同一個人,啊不,同一個神,但說的都不是他唐浩宇,不是他這個人。
“我們要接著說黃潮的意象嗎?”伊多瑞絲試探性地問,他感覺唐浩宇現在的狀況不太好,可能不太適合接著討論這些問題。
然而唐浩宇直接答應了。
之所以如此迅速答應,是因為唐浩宇想盡快結束這種被剝離的感覺,有點吃不消,大腦很重,像是裝滿了鉛,心髒也像是被一隻手使勁揉捏著,凶狠又猖獗,一段鍾鼓在耳朵裏回蕩,鍾鼓聲中摻雜著誰的猙獰笑聲,是在笑他,又不知道因為什麼而笑他。
他已經很努力去克製自己不想去在意這些東西,然而這些東西就像魔抓一樣拉著他去接近,他需要轉移注意力,靠別人來幫他轉移,而不是自己,於是他凝神看向伊多瑞絲,盯著他的雙唇,去聽伊多瑞絲說的每一個字。
“黃潮不是指拆分出來的黃與潮,要您把克麗絲塔聯想到,是因為焰與森,火焰與森林的交融就是黃潮,一定程度上可以理解為森林被火焰埋沒,其所冒起的熊熊大火就是黃潮,因為當火焰足夠多的時候,表麵上看到的是紅,而在這紅之下,還有更多的黃。”
“嗯。”唐浩宇點頭回應,目光始終還在伊多瑞絲的嘴上。
見唐浩宇這種狀況下也沒法再去深入思考,伊多瑞絲又接著說:
“星海與黃潮,一個光一個火,星海於光明褪去之後才出現,而它們又不是自己發光,是在太陽也就是光明的映射下才發光,所以星海象征著隱於光明之後,照耀在黑暗裏的希望之光。
而火焰往往帶來的並不是希望,它所帶來的災害黑暗要比它的光明更多,火焰的光明是星星點點的,而火焰的黑暗,每一次都是鋪天蓋地,難以熄滅的,就像火焰給原始居民帶來了熟的食物和過冬的溫暖,而火災,森林大火所造成的危害要比這些溫暖更大,更廣泛,所以黃潮象征著隱於黑暗之後,窺探在光明裏的黑暗之幕。
有光明必有黑暗,有黑暗也必藏有光明。
所以黑暗與黃潮就意味著希望與絕望,星海與黃潮的交接,也就是希望與絕望的交接,就像公園裏的蹺蹺板,一半是希望,一半是絕望,希望過重,絕望就會高漲,反之亦然,它們的交接就在蹺蹺板的中心,當希望與絕望處於同一水平時,交接點才會出現。
那時候,海洋最天際的分割與這個點重合的點就是黃金城的入口,光明與黑暗的交接就是入口打開的時間。
這就是黃金城的全麵解析。”
伊多瑞絲端坐在那裏,因為上身太高,他所看到的唐浩宇是他的半截背部,看不全他的臉,但依然能感覺到唐浩宇很吃力,整個人都有些顫抖。
他也不清楚唐浩宇怎麼突然一下子就成了這副模樣,是在和什麼東西作鬥爭,瘋狂撕扯拉壓著什麼。
“嗯。”唐浩宇在嗓子裏哼出一聲回應。
還是不行,他並沒能因為伊多瑞絲的話而轉移注意力,臉色再次蒼白,聽覺忽然靈敏,他聽到了那些聲音。
伊多瑞絲的呼吸聲,克麗絲塔的咀嚼聲,西流爾拉扯娃娃的摩擦聲,外麵的風聲,蟲鳥低鳴,溪水流淌,江河急揣,鹿飲水,入胃聲,水滴草葉,江河之上竹擺聲,船身與江麵的摩擦,漁人的喘息,灶火煮酒的沸騰聲。
世間萬物所有的聲音都在他的腦海裏回響,清晰不嘈雜,大腦被分割成數萬個區域,每一個區域就是一種聲音。
聲音戛然而止,而他就行走在這些聲音之下,目光看向哪個區域,哪個區域的聲音就會響起。
而這時,一段急重的敲門聲打碎了這裏。
唐浩宇猛然回頭看向門外,除了克麗絲塔,還有誰會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