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瑤聽了丈夫的話,眸中便是劃過一絲擔憂,她看著秦北揚的眼睛,輕聲道:“夫君,子安今年才四歲。”
“我知道。”秦北揚聲音平靜,他走到妻子麵前,與她說了句:“這樣做,他才會長記性。”
沈雲瑤雖然明白丈夫的話有道理,也曉得他是為孩子好,可一想著孩子小小年紀,餓著肚子在裏麵跪著,心裏隻覺不忍。
秦北揚拉著她在桌子前坐下,他從懷中取出一個錢袋,打開後倒在桌上,與沈雲瑤道:“家裏的積蓄全在這。”
“夫君打算把這筆錢給楊大嫂送去嗎?”沈雲瑤問道,想起成親時,秦北揚可以說是傾囊相授,給沈家的聘禮幾乎將家底都給掏空了,如今的這些銀子也是他日日夜夜做著重活,好容易才攢下的。
秦北揚點了點頭,他的眸光幽深,隻道:“楊家的灶房要重修,這些銀子隻怕不夠。”
沈雲瑤想了想,說:“栓子和鐵牛家……”
不等她說完,秦北揚便是搖了搖頭,打斷了妻子的話,“栓子爹和鐵牛娘都是蠻不講理之人,指望他們兩家出錢,難。”
丈夫的話音剛落,沈雲瑤便是沉默了下去,她知道丈夫說的沒錯,那栓子爹是十裏八鄉有名的鐵公雞,向來是一個銅子兒恨不得掰成兩半花,栓子娘就因為這事不跟他過了,和一個貨郎跑了,他因著舍不得出聘禮,也不討媳婦,這些年幹脆就自個帶著孩子過。
至於鐵牛娘,那更是村子裏出了名的悍婦,想讓她拿錢給楊寡婦,怕是比登天還難。
更何況楊家沒個男人,栓子爹和鐵牛娘更是沒了顧忌,真要耍起賴來,楊寡婦一個女人家的,壓根沒法子。
至於沈雲瑤,她是曉得丈夫的為人的,就連她自己,也是不忍心欺負那一家孤兒寡母的,自家的孩子燒沒了人家的屋子,於情於理,銀子都是要賠的。
“夫君,”沈雲瑤念及此,便是和丈夫說道:“咱們成親時,你給的聘禮足有二十兩銀子,我回去和娘商議一下,從她那裏借一些回來,先將楊家的灶房修起來,你看成嗎?”
聽著妻子的話,秦北揚黑眸中浮起幾分憐惜,隻將沈雲瑤抱在自己膝上,與她道:“你娘本就厭惡我們父子,又怎麼會借銀子給咱們?”,
聽著丈夫的話,沈雲瑤想起母親對秦北揚的態度,一顆心頓時也涼了,可還是想要去試試,“夫君,娘親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去求她,說說好話,她會把銀子借給咱們的。”
秦北揚卻是搖頭,他看著沈雲瑤的眼睛,告訴她:“你別擔心,銀子的事我自有法子。”
男人心知,如妻子所說,即使她向著娘家借來了銀子,也定是少不了挨沈母一頓奚落,想起上回三日回門時,沈雲瑤在娘家受的委屈,秦北揚心下便是一陣慚愧與心疼,又哪裏忍心讓她回娘家開口要銀子。
沈雲瑤還想再說,可秦北揚用眼神示意她不必多言,沈雲瑤並不知丈夫能有什麼法子,她知道丈夫每日裏雖然辛苦勤勞,可還是收獲甚微,隻夠家中溫飽,秀水村又地處偏僻,家家戶戶也都過得不富裕,何況丈夫平日裏也不愛與村人來往,他又從哪能得來銀子?
可見丈夫不願和自己多說,她也就不再多問了,隻為丈夫將飯菜擺好,便拎著籃子去了楊家。
楊家院子裏的人已是漸漸散了,栓子爹和鐵牛的娘老子也都是回家了,楊家的院子冷冷清清的,灶房被燒得隻剩下一些斷壁殘垣,更是顯得這一家的日子荒涼。
“楊嫂子。”沈雲瑤喚了一聲,她的話音剛落,就見楊家的孩子從屋子裏探出了腦袋,沈雲瑤進了屋,楊寡婦坐在椅子上出神,兩個孩子見到她進來,大一點的輕輕搖了搖母親的袖子。
楊寡婦回過神來,看見沈雲瑤,楊寡婦動了動唇,啞聲說了句:“沈家妹子,你咋來了。”
沈雲瑤看著楊寡婦如此的模樣,心裏也覺可憐,她將飯菜一一從籃子裏擺了出來,兩個孩子見著,隻悄悄咽了口口水。
“嫂子,這些飯菜都是剛煮好的,您和孩子快來吃一點兒。”想起秦子安將人家的灶房都給燒了,沈雲瑤心裏一陣歉疚,這沒了灶房,他們家吃飯都成了難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