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兒臣隻怕,秦北揚這一次安置好了妻眷,便會與北疆的大軍彙合,趁兒臣不備,又一次殺回京師。”新帝聲音緊澀。
“不,”太後搖了搖頭,輕聲道:“他若想反,早就反了,皇帝,當日他若帶著北疆的士兵直搗黃龍,試問,又有誰能擋得住他?可他卻隻是平了三王之亂,並不曾覬覦皇位。”
新帝聽著這一番話,麵上便是現出幾分複雜之色,良久都不曾說話。
太後不曾理會,隻慢慢踱著步子,道:“皇帝,當初,秦北揚饒過了周氏一族,不曾與咱們為難,這一次,你……便也饒過他,也饒過你自己。”
太後的話音剛落,新帝的身子便是一震,他久久的站在那裏,不知過去多久,他終是輕輕一歎,與太後道:“兒臣明白了。”
直到此刻,太後眼底方才浮出了幾分淡淡的笑意,她看著皇帝的眼睛,輕輕地點了點頭。
京城,燕山。
沈雲瑤褪下了綾羅綢緞,身上隻著荊釵布裙,卻仍是透著可人的溫婉。
她懷裏抱著孩子,身邊則是站著一個身形高大,相貌英武的男子,那男子也是身著布衣,頭上戴著鬥笠,將一張麵容隱去了大半。
“夫君,爹娘那邊,不會有事嗎?”沈雲瑤輕聲問道。
“你放心,他們此時已經到了驛站,就等咱們前去彙合了。”秦北揚緊了緊沈雲瑤的纖腰,與她道。
沈雲瑤心知丈夫為人穩妥,此時聽他這樣說,便不再多言,隻隨著丈夫向著山上走去。
山上人跡罕至,不時有一些墳墓映入眼簾,若不是秦北揚陪在身邊,沈雲瑤定是要害怕的。
終於,兩人在一處新墳前站定了身子。
看著墓碑上的字,沈雲瑤眼底一片黯然,想起那絕美冷豔的女子,心中便是浮起陣陣惋惜。
秦北揚從帶來的香燭冥幣中取出了香爐,擺在了墳前,並點燃了三根香,為陸華濃祭祀上。
“陸姑娘,當初承蒙您甘冒大險,從趙王府裏為我奪回女兒,這一份恩情,雲瑤一直記在心上,今日,特帶孩子前來祭拜,還望你在天有靈,能保佑兩個孩子,都平平安安的。”沈雲瑤說著,隻抱著孩子,向著陸華濃的墳墓拜了三拜。
秦北揚蹲在墓前,將帶來的冥幣點燃,他看著墓碑,想起陸華濃身前種種,男人眼底有悵然劃過,隻低聲道:“華濃,是我不曾照顧好你,才讓你走上了歧路,若你泉下有知,大哥隻希望,你能原諒大哥。”
秦北揚說完,隻閉了閉眼睛,將帶來的酒水盡數灑在了陸華濃的墓前。
“陸姑娘,我們就要走了,可能以後,再也不能回來看你,對不起,要將你一個人丟在這裏。”沈雲瑤輕聲說著,說完,她的眼圈微微紅了起來,隻與丈夫道:“夫君,咱們給周圍的墳也燒一些紙吧,讓他們……不要欺負陸姑娘。”
看著妻子清澈的瞳仁,感念她這一份心意,秦北揚自然不舍得拒絕,隻點了點頭,與她一道在周圍的墳前都是燃起了冥幣。
做完這些,夫妻兩皆是靜靜地站著,直到所有的冥幣全部燃完後,秦北揚方才從沈雲瑤的手裏抱過孩子,另一手則是牽起了沈雲瑤的柔荑,與她道:“走吧,咱們下山。”
“嗯。”沈雲瑤點了點頭,隨著丈夫一步步向著山下走去,不知走了多久,她回過頭,就見陸華濃的墳墓已是變成了一個黑點,遠的再也看不清楚,想起那風華絕代的女子,她的話仿佛還猶言在耳,沈雲瑤永遠都不會忘記,在小寶兒剛剛走失的那些日子,她整日裏猶如一具失去了靈魂的軀殼,不論秦北揚如何哄,如何勸,她都是吃不下,也睡不著,是陸華濃點醒了她,讓她從絕望中振作了起來。
“陸姑娘,你放心,今後,我會好好牽著他的手,我會好好的對他,心疼他,和他一起慢慢的走下去。”沈雲瑤轉過了身子,她向著丈夫看了一眼,輕柔而堅定的反握住秦北揚的大手,惹得秦北揚低眸看向了自己,沈雲瑤眼眸溫柔,隻與他微微一笑,秦北揚眼底有憐愛之色閃過,亦是勾了勾唇,帶著妻女向著山下走去,一家三口,慢慢消失在山路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