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
自從上大學後,陳新基本都在異鄉度過,跟父母、兄弟姐妹相處的時間,屈指可數。
兄弟姐妹好說,都還年輕,來日方長。
父母不一樣,已經60多歲的人了,能夠陪伴在父母身邊的日子,是算減法的,隻會越來越少。
早上起床,陳新對爸媽說:“爸,媽,我今天帶你們一起去醫院,做個全麵體檢吧。我可是代表陳靜、陳利和陳材,履行指令啊。”
“你爸媽身體都好著呢,做什麼全麵體檢,這不是浪費錢嘛。”陳巍然一聽要去醫院,就老大不願意,扯起他的大嗓門,抗議起來。
陳新心裏犯嘀咕:“這老兩口,為了養大我們四個孩子吃喝拉撒,還有上學,平時節儉慣了。雖說現在,我們四個都畢業有了工作,家裏生活也越過越好,可這幾十年形成的節省老習慣,估計這輩子,是難改了。該怎麼說服他們呢,畢竟老年人了,全麵體檢一下,更放心。”
“估計就憑我一己之力,是很難說服他們的。人多力量大,還是把其他三個發動起來,讓他們輪番上陣勸服,特別是老兩口的愛子陳材,說話最管用。”
主意打定,陳新就回應:“行,我是說不動你們了,我去找其他幾個幫手,看你們老兩口能不能招架得住。”
說到做到,陳新拿起話筒,首先撥給陳利,“二姐,我奉你們幾個的命令,說帶爸媽去醫院全麵體檢,他們兩個老頑固,抗拒不從,你說怎麼辦?”
電話一接通,陳新就開啟了告狀模式,指望讓二姐出頭做主。
“陳新,你把電話給老爸,我來跟他說。”陳利沉靜的聲音從電話傳來。
“喂,老頭,你二閨女電話,指明你接呢。”陳新揚了揚話筒,大大咧咧喊自己老爸“老頭”。
這家裏,估計也就陳新,這麼沒大沒小,敢叫老爸“老頭”了。
陳巍然接過電話,“爸,您和我媽年紀都大了,每年做個身體全麵體檢,我們也放心啊。您不用擔心,花不了多少錢。我們幾個都商量好了,陳新還在讀書,就不用她管。我們剩下的三個,每人出1000元,合計3000元,您和我媽,趁陳新放假在家,讓她帶你們,去把體檢做了。”
“3000元還不多啊,我和你媽一個月生活費,才隻要1500元,都趕上我們兩個月生活費了。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沒毛病。這體檢,我和你媽,不去。”
陳巍然一聽說,做個體檢,居然要3000元,更不願意了,幾句話就打發了陳利。
接著,幹脆電話也“哢嚓”一聲,直接撂了。
“這不是白白燒錢嘛,一個體檢,居然要3000元。這幾個孩子,花錢大手大腳的。3000元,擱早些年,可以養活我們一大家子,趕上一年的生活費了。”
一旁的李娟聽說體檢要3000元,也開始念叨起早些年的老皇曆,堅決站在陳巍然一邊。
“看來陳利,說話也不管用。隻能使出最後的殺手鐧,讓他們最心愛的小兒子陳材出馬了。小兒子說話,一個頂倆,這事,管保成。”
陳新內心掂量了一會,拿起電話,又開始撥給陳材。
陳材好歹是個領導,估計忙,電話撥了四五遍,都是盲音,提示“您撥打的電話,現在暫時無法接通。”
“看來我們陳大領導,真夠忙的,家裏的電話,也沒空接。那就等著吧,等他什麼時候有空了,肯定會撥回來。”
該辦的事,也都辦了。
陳新拿了本書,氣定神閑坐到客廳窗戶邊,腳邊擱個腳凳,悠哉遊哉看起書來。
是楊絳寫的,關於死去的丈夫錢鍾書的回憶錄。
書中寫道,錢鍾書是個左右不分的人,早年間去學校上學,習操的時候,老師讓大家邁左腳,同學都齊刷刷伸出了左腳,唯獨錢鍾書是個異類,伸出了右腳。
而當大家都伸出右腳的時候,他又伸出了左腳。
這事,惹得同學哄堂大笑。
別看錢鍾書寫出了家喻戶曉的《圍城》等名著,他那句關於婚姻的論述:
“圍城裏麵的人,想出去;而圍城外的人,想要進來。”曾經戳中了多少人的心。
但就是這樣一個文學上的曠世奇才,數學成績卻糟糕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