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看新聞,一個50多歲的女士,忍受不了老公什麼都要跟她AA製,兒女大了之後一氣之下離婚,現在開著房車到處旅遊去了。
當時,陳新並不相信。
“這事要發生在國外,再正常不過了,國外人倒是什麼都要講求個AA製,就算去父母家吃頓飯,都恨不能掏一半飯錢。發生在國內,好像跟我們國內的婚姻家庭模式,還有幾千年老祖宗製定下的男人賺錢養家糊口這一老規矩頗為不合。”
不過,看到權威媒體發布後,信了。
陳新不僅信了,還遇到了一個同樣的人。
情緒發泄屋今天來了位女士,年齡50多歲的樣子。
女人穿著一件土黃色上衣,配條黑色的褲子,瓜子臉盤,臉色發黑,皮膚粗糙,頭發隨意胡亂絞在後腦袋,看起來有幾分淩亂。
女人進來之後,就問陳新:“這情緒發泄屋怎麼個發泄法,收費高嗎?”
陳新把女人領著所有功能區轉了一圈,介紹了不同功能、不同價格。”
“行,那我就選這個最便宜的剪紙吧。”
“好的,您稍等,我為您做好準備。”
剪紙發泄功能區設置了一張大的長條桌,幾把椅子,再配一把剪刀、一把尺子、一點剪紙、一支筆,就能開工了。
陳新從倉庫裏取來剪紙、剪刀、筆和尺子,放到桌上,示意女人可以開始了。
女人似乎很熟悉剪紙流程,拿著尺子首先丈量了需要的剪紙長度、寬度,然後拿起剪刀,從陳新拿出來的剪紙上裁剪出自己需要的剪紙大小,接著用筆雙鉤描繪出了剪紙模樣,最後拿起剪刀,開始一絲不苟剪了起來。
對剪紙,陳新並不熟悉,湊近了一看,女人勾畫的是一幅雙喜字。
隻見女人左彎右曲,上剪下裁,花了不到10分鍾,一幅大紅喜慶的雙喜字就剪好了。
“哇,您還真是心靈手巧呢,雙喜字剪得又快又好。”
女人放下剪刀,凝視著雙喜字,原本愁眉苦臉的臉上,展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姑娘,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剪這對喜字嗎?因為自從我結婚以來,跟我老公之間的糟心事太多了,我要讓這對喜字提醒我,生活除了悲,還有喜。”
女人說完,又開始拿起筆,畫了一隻鳥,繼續剪起來。
不到20分鍾,這隻複雜的鳥兒也剪好了。
女人再次注視著這隻鳥兒,口中說了句陶淵明的詩句:
“久在樊籠裏,複得返自然。”
“想不到您不僅剪紙技術了得,還如此富有詩情畫意呢。”
“姑娘,你別看我現在老氣橫秋,要知道,每一個蒼老的靈魂背後,都曾經有一個鮮活的靈魂起舞過。想我年輕的時候,也是如花似玉,父母手上的掌上明珠,這剪紙手藝,就是我外婆傳給我媽媽,我媽媽傳給我的。詩詞歌畫呢,就是我爸爸小時候天天逼著我背誦和描摹的。”
說起小時候,女人眼中仿佛有天上閃爍的小星星,神情陶醉,整個人煥發著不一樣的光芒。
順接著,女人又畫了一條飛龍,畫得活靈活現、栩栩如生,龍鱗躍然紙上,龍須觸手可摸,龍牙呼之欲出,龍眼似通人性,如果不是湊近,還真以為一條龍盤進了店裏。
這次,龍的工序比較複雜,女人左拐右彎、前剪後張、上剪下剪,花了快一個小時,才完成了龍的剪紙。
“潛龍在淵,飛龍在天。我欲生而為龍,怎奈命運捉弄,最終落得成一條蟲。”
女人放下剪刀,似乎剪紙排泄情緒已夠,默默地從雙喜字摸起,一直摸到龍剪紙停住。
“女士,方便問一下,您是為何如此煩悶嗎?”
女人僵住了正摸在龍剪紙上的手,開始敞開心扉,緩緩道來。
女人名叫沈思月,年輕的時候,長在父母家裏的時候,深得父母疼愛,日子過得悠哉遊哉,可謂是“十指不沾洋蔥水,一心隻讀聖賢書”。
後來,父母做媒,許配給故交舊友的兒子譚英明。
譚英明海外留學回來,思想保留了很多西方人的思維方式,從結婚第一天起,就開始無論何物何事,都跟沈思月分得一清二楚:哪是你的,哪是我的,這個你要出多少錢,那個我該掏多少錢。
家裏的水電煤基本生活費用,兩人對半開。
家裏買米買菜買油買鹽,兩人也是二一添作五。
就連冰箱裏吃的東西,都各自分別用標簽標好了:沈思月和譚英明的名字。
至於房子月供就更別說了,你一半我一半,誰也不能賴賬。
每次都是譚英明轉他那一半房款到沈思月帳戶,再由沈思月統一還房貸。
“姑娘,你知道嗎?我們剛結婚不久,我把冰箱裏寫有他名字的香腸吃了一根,他發現後當場讓我付錢,說那是他的香腸,我不能私自亂吃,吃了就必須付錢。我當時氣得,真想揚手甩他一巴掌,罵他還是不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