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暗,埋鍋造飯。
眾人自發分成了三個小圈子,牛三友及眾鏢師一處,趟子手一處,馬管的人一處。路上打了各色各樣的野味,兔子、山雞、刺蝟都在鏢師們這邊,車夫和趟子手隻有黃羊。
火堆生起,聶繼先一邊串著刺蝟一邊道:“兄弟們,抓緊吃完,好趕路。這些野味,大家各烤各吃。”說完,串完一隻又開始串另外一隻。
牛三友趁聶繼先不備,從身後一把奪過聶繼先手中串著刺蝟的木棍,沒等他來及叫嚷就遞到馬天複手中,道:“督運,這個肉好,你怕是沒吃過。”
馬天複看著欲言又止、直勾勾盯著刺蝟的聶繼先,伸不了手去接,道:“我沒烤過這個。”
聶繼先搶上起來:“我會烤!我拿手!”
牛三友一把推開聶繼先,斜著眼道:“滾一邊去。”
莫德笑道:“你烤,你烤過的那還能吃嗎?”
有幾個人大笑起來,還有的人跟馬天複一樣不明所以。這裏麵有個小故事。有次出鏢,走到個不靠山不靠水的地方,沒打到什麼東西,隻有幾條蛇。當時聶繼先自告奮勇說自己烤蛇拿手,一個人在那忙。烤著烤著,他往蛇上吐起了唾沫,一邊吐一邊道:“你們都不懂。蛇肉不能幹烤,不然又難吃又塞牙。”
在給燒飯的鐵鍋加柴的張文道:“胖哥,你省著點吃。這個天,肉臭不了。別頭幾頓大魚大肉,往後天天吃白飯。”
聶繼先正著惱,見歲數不大的張文也來踩自己一腳,慍道:“燒你的飯,哪來那麼多話。到了涇縣想吃什麼沒有?”
目前為止,馬天複都沒覺得自己是在走鏢,除了在黑水道小小緊張了一下之外,其餘跟出遊差不多。當得知需連夜趕路的時候,馬天複很不解。對此,牛三友的解釋是鏢隊必須日行百裏,鑒於太平府以南多山路,所以之前必須盡量趕路。對這個說法馬天複很不以為然。今晚趕路,明天睡上一天,還不是一樣,況且馬受得了嗎?
馬長於翻在檢查馬的狀況。人的身體狀況都時好時壞,馬也一樣。所謂路遙知馬力,奔波了五六個時辰,各匹馬的耐力此時已完全顯現出來,根據實際情況進行調整,可以讓車隊走得更遠。
重新上路的車隊,有的馬車後麵站了四個趟子手,有的一個也無。
葉雙和蔡應文各自找了輛車躺下,不一會就發出鼾聲。曹氏兄弟和羅水生等幾個鏢師也各自上了輛馬車。
“他們現在睡覺,因為大家睡的時候他們要守著,”牛三友道,“督運你要不要睡會?”
“哦,不用。我練內家功夫的。”
“嗬嗬,忘了。”
天蒙蒙亮,鏢隊已踏上太平府地界。於翻來告訴牛三友,馬要大休一陣子,不然不行了。牛三友下令紮營時,不少趟子手都癱倒在地上。
馬天複感歎道:“早聞運管盡是精兵強將,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聶繼先打著哈欠道:“咱們之前那隊,一個白天能走二百裏地。這才多少。可惜,一大半死了殘了。”
於翻白了聶繼先一眼道:“夜裏全靠這些小的推,你甩著兩隻手還說風涼話。”
聶繼先笑道:“喲嗬,咱的驃騎大將軍什麼時候開始幫這些苦力說話了。”
“我是心疼我的馬!你們這趟拉的是什麼玩意?這麼重!”
牛三友知道這二人不太合得來,忙打圓場:“他能挪動自己這身肥肉就不錯了。老於你安排你的人休息吧。”
大部分人一天一夜熬下來,即使身體吃得住,困倦還是免不了的,倒頭便睡。葉雙等昨夜睡過覺的人負責值守。牛三友沒睡,坐到馬天複身邊。
“三哥,你不睡?”
“睡不著。這些年,隻有在馬車上才能睡著,還得帶顛著的。”
“有點事我弄不明白。三哥,你覺得那個黎振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