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廣義此時萬萬不能答“清君側”此類答案,否則跟江自流就有的辯了。想了半天,孫廣義緩緩說道:“太祖皇帝欽定大明律武人例,地方義勇,未見龍符,不得成軍,否則以謀逆論。”
江自流搖頭道:“梁氏兄弟身在府幫,食朝廷俸祿,並非地方義勇。”
“他所率眾人並非人人都是功勞戶。”
論起朝廷律例,江自流哪及孫廣義。若孫廣義順著他的話往下說,他還能說出個一二三四,現在孫廣義抓住這一點,江自流一時還真不知如何應對。
江自清這時道:“你說義軍是由梁氏兄弟率領,有何憑據?各地皆有人自發馳援南京,未必就有人從中組織。”
孫廣義微笑道:“賊眾不是天門幫眾就是梁家族人,梁家兄弟在族中是長輩,在幫派中是長老,依律例,是否從中鼓動,都依主犯論。”
祁門三怪插科打諢伶牙俐齒,一旦一本正經說事情就顯得笨嘴笨舌。孫廣義三言兩語之下,幾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再也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江自濤“哼”了一聲:“你們朝廷就是秋後算賬。大哥二哥,俺們不必再廢話了。那小子言而無信,根本不及他老子。四十年前咱們也跟他們打的死去活來,朱元璋一句‘既往不咎’,就真沒找過俺們這些人的麻煩。這小子殘忍好殺學他老子學個十足十,好處一點沒學會!依俺說,俺們把這夥子人收拾個差不多,把梁家幾個小子放了。反正俺們光棍三條,怕個卵。”
非但大逆不道,且完全不把督捕司眾人放在眼裏,揚言要以三敵百!此話一出,督捕司人群中一陣騷動。
武功高絕,無牽無掛,這種人是最令朝廷頭疼。
開國之初,流匪遍地。陳友諒、張士誠舊部之中有少數人見大勢不可逆,敗而不甘,四處作惡泄憤。其中有幾夥人,每每都憑強橫的武功在官府圍剿下脫出重圍,潛伏一段時日後再度出來為非作歹,搞得人心惶惶。這種情況在朝廷設立府幫後日漸好轉,但還是有幾個“大惡榜”上名列前茅的高手依然橫行無忌,直至最後武當、少林等武林泰鬥聯袂出手這才伏法。
當然,江自濤隻是隨便說說。即便他們真的救下梁氏兄弟,也多半是找個人煙罕至的深山老林隱居繼續過他們的逍遙日子,不會真的為害百姓。可是,督捕司怎麼辦?孫廣義就地革職就是祖宗保佑了,通常都是“限多少日將人犯捉拿歸案否則怎樣怎樣”。
能被冠以“怪”字,自然行徑有異於常人。祁門三怪的“三怪”不隻是指他們三個人,還指江湖傳聞中他們三人共有的三樣怪癖。
其一,與乞丐賭錢。每當三人賭性大發之時就下山進城找個乞丐,逼其賭錢,就賭乞丐身上所有財物,沒錢就賭吃食,半個饅頭、半碗剩飯都賭。贏了就興高采烈,稱又贏了一家家產。輸了也心滿意足,當作行善。
其二,踹寡婦門。打聽到哪裏有個寡婦人家,半夜三人就去踹門,一腳踹開後蹲牆邊偷聽。寡婦是啼哭也好是叫罵也好,都覺得過癮。如果寡婦沒反應,就拍窗戶,拍到有反應為止。
其三,偷富戶屋頂瓦片。選個有錢人家,夜裏去偷瓦片,在屋頂開個兩尺見方的窗戶。第二天人家補上了,夜裏再去偷,如此循環往複,直至主人家不再添瓦。如主人派人看守,無妨,變偷為搶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