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六月巴格達-第二十三節 特別的死法(1 / 3)

第四章 六月巴格達-第二十三節 特別的死法

人的潛意識裏都是渴望自由的,渴望像鳥兒一樣掙脫一切縛束,掙脫地球引力。僅僅在五六分鍾以前,我還喜歡上了飛翔的感覺,現在沒繩索的情況下就另當別論了。

“啪!”車臣人的屍體像一袋垃圾摔在地上,也許一兩秒後,我也會發出同樣的聲音。我的雙手本能地在空中亂抓,希望能撈個救命的物什,卻連個屁也沒抓著,牆壁和窗台像抹了油一樣滑。耳邊風聲呼嘯,我的身體依舊在急墜,如風馳電掣。

必須製動!必須阻擋墜落!電光火石間,我猛然想起我的軍刀,救過我命的STRIDER D9軍刀!至少帶兩把軍刀已經成了我的習慣,自從和平穀D9幫我擋了“絞頸者”的跳彈之後,我就一直把它倒掛在胸前。也許是迷信,也許是潛意識。

我飛快扯開刀鞘魔術貼拔出軍刀,虎吼一聲,把鋒利的刀頭釘進不知幾樓的窗台上,D9軍刀果然沒讓我失望,下墜的趨勢被刹住了。但是右肩卻狠狠痛了一下,全身的重量加下墜的動能何止一百公斤,肯定軟組織拉傷了。我忍著痛低頭看了一下,心底泛起一股死裏逃生的慶幸,我掛在三樓,離地還有十多米,車臣人的屍體就攤在地上。

“嘣!”我頭頂響了個炸雷,命懸一線時,我最信任的戰友D9軍刀竟然斷了。這把G10手柄特別定製版的D9軍刀雖然硬度達到61HRC,但是韌性真他媽的不怎麼樣!STRIDER的刀具不是以勇猛強悍著稱於世嗎?不是為硬漢而造的高速工具嗎?不是在任何惡劣條件下都可以粗暴地使用它嗎……

我連“FUCK”都沒罵出口,就帶著一連串的問號以及對STRIDER公司最強烈的遣責再度自由落體。

十多米的高度不一定能摔死,如果摔斷腿的話,我認為和死沒有太大差別。不過,好在地上有個現成的墊子,在下墜的過程中,我努力調整身子,選擇一個最佳落點,車臣人的肚子絕對是最好的選擇。

“嘎吧”一聲,車臣人的肋骨被跺斷,屍體震了起來,還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可能是我幫他排便了吧。我“軟著陸”後,急忙借下墜力道向前翻滾出去,卸掉多餘的動能,否則我的腿可吃不消。縱然摔了個狗啃屎,兩腿還是震得發麻,連牙床都是木的,我的腳簡直就像別人的一樣。我晃晃腦袋驅趕眩暈,慌忙檢查,活動了一下四肢,腿有點痛,但至少沒斷!

謝天謝地!我爬起身來,酒店裏的槍聲再度闖進我的耳朵,戰鬥還沒結束。我一瘸一拐地撿回手槍,把斷了的D9軍刀插回刀鞘,夜視儀也摔爛了。車臣人的屍體經過我的壓榨已經慘不忍睹,我幹幹的口腔硬是分泌了一口唾液吐在屍體上。

“你沒事吧?”巴克力趴在窗台上焦切地問道。

“沒事!你……你帶上紅桃9和梅花3他們彙合吧!”說出這句話就和我死過一次一樣,心裏空蕩蕩的,甚至連憤恨都沒有。這次突襲行動徹頭徹尾地失敗了,我們被仇恨衝昏了頭腦,為了給死去的兄弟報仇,結果又搭上一個。做為隊長,我難辭其綹,如果直接射殺,沙菲伊就不會犧牲。

“那你小心!”巴克力回了一句。

“你也小心!”我苦笑道,這句話說得有點遲了,既然還有戰鬥,那就再說一遍吧。看著巴克力縮回腦袋,我一瘸一拐地向酒店後門走去,暫時忘掉不愉快的事,先和紅桃A彙合,再接應圖拉姆。

沒了夜視儀,腿上又有傷,我緊貼著牆壁緩慢移動。一樓是酒店大堂,黑漆漆的環境裏眼睛已然失去作用,好在我的鼻子還不錯,耳朵也沒有後遺症。吸入鼻孔的是濃烈血腥味、臭味和帶溫度的火藥味,我的腳下碰觸到幾個彈殼,隔著靴底我仿佛都感覺到它的餘溫,看來紅桃A他們的戰鬥也挺激烈。

現在的零星槍聲和腳步聲來自樓上,圖拉姆他們快下來了,我憑著記憶向著消防通道一點點摸近。如果沒有異常的話,這裏應該有我們的人,而我的紅外燈還在工作。

一點鍾方向有輕微響動,在目不能視物的黑暗裏這是一件磣頭皮的事,我立刻停止腳步,訊速把槍口調轉。

“是我,黑桃K。你怎麼下來了?電梯沒開呀。”是內姆旺的聲音,我鬆了口氣,向聲音接近。

“紅桃A呢?”

“解決了一樓敵人,他就和阿齊茲去幫黑桃Q了。你沒事吧?”內姆旺有夜視儀,我痛楚的表情和走路的姿勢自然瞞不過他的眼睛。

“我沒事,紅桃9死了。”我長歎了一口氣。

內姆旺沒有再問下去,樓道裏一聲爆炸,火光一閃,慘叫了幾聲,接著是霰彈槍的聲音。圖拉姆等人從樓道裏跑了下來,威廉和巴克力一人扛了一個,到了我近前。巴克力把沙菲伊的夜視儀和衝鋒槍遞給了我,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身軀一震,接過夜視儀戴在頭上,夜視儀殘留著涼涼的、粘粘的液體,我知道這是沙菲伊兄弟的鮮血,我甚至還能分辨出他的味道。

眼前又是一片慘綠,我懷著悲壯慚愧的心情檢閱了一下,每個人身上都沾染著鮮血,尤其是圖拉姆,作戰服上還沾著碎肉,連同沙菲伊總共六個紅外燈,都在閃爍著。放好炸藥,五雙眼睛裏交熾著憤怒的火花,虎視眈眈地盯著威廉扛的那個穿睡袍的家夥,正是我們無數次想把他千刀萬剜的仇人之一---哈利利。

一串刹車聲,三輛轎車停在酒店門前,司機胳膊上纏的貓眼帶泛著熒光,是伊斯蘭軍的民兵。我一擺手:“撤退!”

威廉和巴克力率先衝出酒店,這時樓道裏又有腳步聲傳來,內姆旺和普拉達二話不說,兩顆手雷同時飛了出去。我們剛跑出酒店,樓道裏又傳出沉悶的爆炸,雖然有漢斯掩護,圖拉姆還是小心地看著戰線,生怕有人從窗戶裏突然冒出來,給我們一梭子。

所有人上車後,三輛轎車躥了出去,丹尼爾指揮著伊斯蘭軍幹的不錯,沒讓救援的邁赫迪軍接近酒店,我還是打空了衝鋒槍的彈匣,對準所有能打的東西。接上漢斯和尼祿,從預定路線未遇任何阻擋便出了薩德爾城,伊斯蘭軍自覺地向北和我們分開,我們也換成自己駕車,關閉前燈,仗著夜視儀的便利向巴格達飛馳。

三分鍾後,估計增援的邁赫迪軍也到達了酒店,丹尼爾撥通手機,5磅炸藥足以把伊瑪目酒店炸成一堆廢墟。

這次撤退沒有人歡呼,沒有人尖叫,隻有發動機在盡情咆哮著,所有人都在為沙菲伊的戰死默哀,氣氛悲涼肅穆。膽小如鼠的太陽鬼鬼祟祟趴在沙丘後麵,偷偷向我們張望,透過車內的後視鏡我看到了沙菲伊那張棱角分明,充滿陽剛魅力的臉龐,異常蒼白。我忽然才發現他長得很英俊,此刻他像睡著了一樣,睡得很安詳,腦袋就靠在我的肩膀上,我一動不動生怕驚擾了他的美夢。隻是他再也醒不過來了,額頭上彈孔終結了他的生命,也破壞了這份蒼白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