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豐帝臉上猶自還有怒氣未消,可是他這個皇帝或許多疑暴躁,在大事上卻是很拎得清的,見了他們幾個一道聯袂進來,語氣還算是平靜的問:“朕原本說了今兒不必伴駕,你們怎麼又都來了?”
元豐帝勤政,從廢帝手裏奪了位子之後就一直別著一口氣要做出個模樣來將廢帝壓下去,所以內閣這些年也約定俗成,每天晚上都會有至少一個人留著在西苑值宿。
這也是朝中穩當的緣故。
別的不說,元豐帝在當皇帝這一道上是沒的說的,勤政,也沒什麼昏君女色上頭的愛好,雖然之前有冤死太子的嫌疑,可那也是兒子們互相傾軋所致,他本人倒是不能說是個不好的父親。
這次元豐帝跟內閣一道處置了九江雪災和倭寇犯邊的幾樁事,已經下令讓內閣今天不必留人值宿,今天下午也不再議事,有事兒讓內閣自己裁決,不能裁決的便留著明天的。
如今內閣這幾個卻又一道來了。
高平幾個人都去看楊博,俱都神情嚴肅。
元豐帝是個急性子,見他們這樣,一看就知道有事,臉色就淡了下來。
楊博這才雙手捧上一份折子,輕聲道:“聖上,老臣等幾人思來想去,有一樁事,還是要報給聖上知道。”
能夠讓楊博都露出這樣為難的神色,元豐帝狐疑看了他一眼,對著陳太監挑了挑眉,陳太監就急忙過來,小心翼翼的接了楊博手裏的奏章雙手遞上去,心中忍不住咯噔了一聲。
自從皇長孫那要命的身世曝光了以後,日子真是越發的難過,連他這種已經陪著元豐帝半輩子的內侍都快要摸不準主子的脾氣了。
這回看這幾位重臣都這樣鄭重其事,隻怕事情又小不了
元豐帝接了奏章在手裏,展開一看,麵色先就變了變。
陳太監陪著他這麼多年了,怎麼會不清楚他的脾性?這分明還沒見著內容呢,先就動了怒,隻怕事兒肯定小不了,不由提起了心。
元豐帝手背上青筋爆出,不過一會兒就已經一目十行的將奏章看完,而後重重的將奏章摔在了地上。
禦書房長桌前麵那尊紫金的麒麟瑞獸四腳香爐裏頭的煙飄出來,眾人都急忙低垂了頭。
而元豐帝已經冷聲怒斥:“混賬!他們眼裏還有沒有朕這個皇帝?!”
隨著這一聲怒斥,底下的人從楊博到高平全都噗通一聲跪下來,口稱聖上息怒。
元豐帝的怒氣卻哪兒能這麼快就消得了?他氣的將桌上的硯台都掃在了地上,裏頭的朱砂灑了一地,像是觸目驚心的血。
“朕這些年已經足夠優容他們,他們卻越發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元豐帝怒極反笑,指著楊博:“下令,召胡建邦回京受審!”
高平的頭壓得更低,等到楊博在前頭答應了,才鬆了口氣,等到從禦書房出來,已經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因為繃得太緊而發痛了。
不過現在他暫且還顧不上這些,疾走了幾步追上了跟在楊博身後的孫永寧,咳嗽了一聲:“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