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了心裏那點隱隱約約的擔心和包袱,蘇邀覺得渾身都輕了幾斤,離著進宮的日子越近,她便幹脆挑了個時間去汪悅榕那裏。
仿佛這樣不停的忙碌走動,就能走回從前心無旁騖的日子。
沈媽媽看著她一趟一趟的往外跑,忍不住便有些著急:“這都快進宮了,進宮了之後可不是好玩的,本身便是當伴讀,身邊就不能有服侍的人,穿衣梳頭,什麼都得靠自己,怎麼能不先學這些?”
燕草笑嘻嘻的,對於這個倒是一點兒不擔心:“媽媽盡管放心吧,姑娘都會。”
沈媽媽不信,直到蘇邀的手指靈活的穿梭在發間,很快就梳了一個簡單的雙環髻,她才算是信了,又有些茫然:“這是什麼時候學會的啊?”
梳頭可不是一件輕省的活計,否則內院中最吃香的也不會是梳頭丫頭了。
蘇邀笑而不語。
她上一世被趕到別院之後,什麼事都得靠自己-----燕草已經夠忙碌了,時不時還要被蘇家其他人指使的團團轉,哪裏能什麼都指望別人?
她早學會了。
盤好了頭發,蘇邀臨時又去了沈家一趟。
沈太太跟沈老爺卻都不在家,他們去南京收生絲了,得要一個多月才能回來,家裏就隻剩下了沈嘉言一個,剛從書院回來,在家中溫書。
蘇邀到的時候,沈嘉言一個人坐在八角亭裏看書,分明其實年紀還小,看上去鵝脊背卻挺得筆直,像是一個小大人了。
蘇邀放輕了步子,不知為什麼喉嚨忽然有些發堵,好半響才輕聲喊了一聲:“阿言?”
沈嘉言猛地回過頭來,見是蘇邀臉上立即露出笑意來,站起身毫不遲疑小跑著到了蘇邀身邊:“姐姐你回來啦?”
他說‘回來’,永遠認定這裏也是蘇邀的家,不管蘇邀去了哪裏,隻要再來,就都是‘回來’。
蘇邀說不出話,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見他眼睛黑漆漆的閃著光,好半響才笑著嗯了一聲:“是啊,我回來了。”
她又覺得自己真是太過粗心,沈太太和沈老爺去南京了,家裏就隻剩下沈嘉言一個,而她竟然完全不知道。
從前沈老爺和沈太太出去收賬進貨,好歹家裏還有她,可現在,就隻剩下沈嘉言了。
“姐姐沒空過來,你到時候便來永定伯府啊。”蘇邀低聲重複,斬釘截鐵的告訴他:“有姐姐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是你的姐姐。”
她再也不會因為顧忌蘇三太太的想法而委屈真正對她好的人。
她也早已經擁有了讓他們過的好的能力。
這大約就是老天讓她重活一世的意義,讓她能夠帶眼識人,讓她終於能夠從那個懦弱愚蠢的蘇邀脫胎換骨變成如今的蘇邀。
沈嘉言語氣輕快的答應,蘇邀自己都還才到桌子高的時候就開始學著抱他,對他來說,蘇邀說是姐姐,倒更像是娘親,教他走路教他識字,他總是最聽蘇邀的話的。
兩姐弟相對笑起來,蘇邀馬上就要進宮,難得有時間這樣悠閑什麼也不想,幹脆問沈嘉言想做什麼,聽見沈嘉言說約了朋友去寶鼎樓聚會等晚上看煙火,便詫異又有些釋然,是啊,她都要及笄了,沈嘉言也到了該有朋友的年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