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二十一章 洪水
十天的禁閉很快就結束了,薑軍終於又回到了訓練場,可以與戰友們一起摸爬滾打,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軌。
可是,很快他就發現事情的影響還遠遠沒有結束:不僅老兵們和班長關海山不拿正眼看他,就連新兵們也沒人再願意跟他講話。哪怕是在訓練時,大家都有意無意的與他保持著距離,就連看他的眼神都閃閃爍爍,刻意回避著什麼。
薑軍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不過,他也懶得追問。他在新兵連的人緣本來就不怎麼樣,變得再差些也沒什麼所謂,反正新兵連馬上就要結束,下到連隊後,一切都將重新開始。他相信自己到時會用實力贏得戰友們尊重的。
薑軍眾人的態度漠不關心,卻並不代表沒人關心,至少,他還有一個具有外交官潛質的好朋友:劉勳。這不,訓練剛結束,他便使了個眼色把薑軍叫到一處偏僻的角落。
“哥們兒,問句話你可別生氣……你這裏是不是受過什麼刺激?”看著薑軍,劉勳神秘熙熙的指著自己的腦袋問道。
薑軍哭笑不得:“你他媽腦袋才受過刺激呢!”
“真沒有?”劉勳似乎有些不信。
“信不信我揍你?”鄭賓心情不好,不耐煩說道:“有什麼話快說,沒事我可要走啦!”
“別激動……我就說嘛,看你這樣子也不像是有病,否則部隊哪還敢把你留下。”
薑軍聽出了問題,眉頭微皺:“誰說我有病了?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劉勳奇道:“你不知道嗎?現在所有人都在傳:說你這有毛病,一激動就會像個瘋……就像那天一樣。”
難怪那些人見了自己都像是見了瘟神一樣,薑軍若有所悟,冷笑道:“這種鬼話你也信?”
劉勳苦笑:“我不信,可是有人信。我問你,上麵是不是安排你去軍區醫院看過精神科?”
薑軍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你怎麼知道的?這種事情應該是保密的。”
“保個屁的密,現在整個軍營有誰不知道?”
還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薑軍沉默片刻,輕輕歎了口氣:“知道就知道吧,反正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那不過就是一次例行的檢查,而且也沒查出我有什麼毛病。”
劉勳反倒有些著急:“可別人不這麼想啊!你想想,正常人誰會沒事去查那個,何況你打人的事鬧得滿城風雨……總之你現在是黃泥巴掉到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了!”
“屎就屎吧,嘴長在別人身上,要說就讓他們說去,我又能怎麼樣?”薑軍有些心煩,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搞到這種地步。
他隻是想當好一個兵,怎麼就這麼難?
*** ***
七月,全國各地一連十幾天暴雨傾盆,天黑沉沉的,像是要塌了一樣。
望著外麵豆大的雨水劈哩叭啦的砸個不停,人們的心裏都沉甸甸的,因為他們都知道:這意味著今年肯定又是一場大水,不知又有多少人將要流離失所,甚至被無情的洪水奪走生命。
這該死的鬼天氣!
……
“兄弟們,再加把勁,在下一個洪峰到來之前,一定要把這堤再增高兩尺!”
“連長,你都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去休息一下吧,我給你準備了一些熱麵……”
“滾,休息個屁,兄弟們都沒吃,你讓我吃得下嗎?把麵給那幾個暈倒的戰士送去。”
“他們都吃過了。”
“那就分給守堤的老百姓……喂,那又倒了一個,快來兩個人把他抬下去!”
“時間不多了!還差這一點,兄弟們,堅持住!別忘了我們可是紅三師的兵!”
……
嘶啞的呐喊,緊張的呼號,粗重的喘息,無數雙腳在泥泠的道路上奔跑的聲音,彙成了一曲無比雄壯的史詩樂章。這裏雖然沒有硝煙彌漫,也沒有鐵血悲壯,但是,這裏同樣是戰場,是共和國衛士們戰鬥的對方。他們正在用自己的血肉之軀,鑄就著一道不可逾越的城牆。
將沉甸甸的麻袋扔在堤上,薑軍顧不上喘口氣,又急匆匆的跑回去重新扛起一袋,一路小跑著再次奔向河堤……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扛了多少袋,也記不清自己已經連續奮戰了多久,他沒有精力去思考這些。現在的他,與身邊的戰友們一樣,體力早就已經嚴重透支,完全是靠著堅強的意誌支撐才沒有倒下。
兩天一夜,他們已經連續在堤壩上戰鬥了兩天一夜,戰勝了七次洪峰,一次又一次的挽救了身後這片方圓數百公裏的土地和近十萬人口的古鎮。在此之前,或許就連他們自己都不會相信:他們居然可以在最苦最累的抗洪搶險第一線上,不眠不休的堅守這樣長的時間。
無這疑是一個奇跡。
要知道,他們還僅僅隻是一群新兵,一群甚至還沒有完成新兵連訓練的新兵!從嚴格意義上說,他們甚至還不算是真正的軍人。
幾個月前,他們或許還隻是躲在父母懷裏撒嬌的大孩子,或許還隻是剛剛走出校門的學生,或許是成天隻知道玩耍,被人認為是沒有出息的問題少年……可是現在,沒人敢說他們不是合格的士兵。他們用自己的行動贏得了軍人的榮譽,也贏得了老百姓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