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沒掛網,不合規。”一句答複差點讓王爻吐血。
咋整?他現在就像掛在懸崖邊上,左搖右晃,繩子越磨越細。
他端起碗,又放下。“咋回事?”老爸關切地問,聽王爻說完。“你哥的親家在采購股,我找他幫你問下。”老爸一句話讓他重新燃起了希望。他老爸午覺都沒睡就出門了,快吃晚飯時回來了,“負責采購的說這種不用掛網。”真沒想到,這次是老爸把他拉上來了。
繼續等款,先要到業主賬戶,然後不曉得業主到底好久轉。老馬電話又來湊熱鬧,懶得接,又來,按掉,再來,再按掉,媽喲。短信來了,懶得看,微信又發來,“啥事不能接電話?”此刻,王爻厭惡他到極點。“求忙幫不到就曉得添亂!”
“借錢不過年哦,老王,我失業將近半年你曉得。”鄭萬飛的催款信息來了。“曉得。”王爻心裏忿忿不平地說著:“前陣子讓他進點圖就對了。”
街上人越來越多,男女老少都在準備著過年。尤離突然又來微信了:“我們去國外嘛,我們三個。”雙十一時沒接她招,這次又來找王爻。那麼多錢沒收回來,新項目各種前期投入又不停在燒錢,哪有多餘的錢,有的話也沒這心思丟開父母單獨出國去逍遙。“我走不脫,父母在家沒人陪,我弟弟他們要回嶽父母家。”她不回話了。
供應商也開始找他要錢了。他不能天天給政府打電話,更不能到政府門口靜坐,供應商卻可以天天給他電話、短信轟炸。
沒法,跟這些爺口水說幹沒得用,王爻隻有到處借錢,拆東牆補西牆先給他們一部分。
萬挺也開始問剩餘的工錢,他倒是配合得好。
縣上還是一直沒給業主單位轉,王爻試了幾種辦法都沒用,眼看一天天逼近過年,他實在憋不住了,隻有又厚起臉皮找業主領導,命不該絕,遇到個好人,他同意先墊付五萬。
這救命錢終於在臘月二十九到賬了。
“老馬做的事夠拿這麼多嗎?萬挺也一樣。”他想拖一下,轉念又一想:“算了,他們也難,該給的給了,都好過年。”他不忍心拖,也不忍心扣,自己少一點都行,雖然差一點就走到懸崖下去了。給老馬、吳強、萬挺付了一部分,鄭萬飛那裏給了一半。
春節終於可以放鬆喘息下,爻媽在廚房炸酥肉,王爻幫著忙,這樣他稍稍心安一點,老爸不在旁邊當監工了,廚房不是他的地盤。
兩個老人也不再說別人結婚的事了,好像達成默契了,一霎那提到了半句,爻媽也趕緊掐斷。
爻爸精神還不錯,拿過一本當地文聯刊物讓王爻看。他擦了擦手,隨手翻開,有一首詩,居然是老同學的名字,四完小一年級的老同學。王爻三年級轉學走了,她中學時轉到一中,比王爻高一級,還和他一起辦過文學社,當時王爻沒認出她來,直到他叫他老同學,他才想起。從轉學走了一直沒回母校看過大家,真愧疚。那時候,上學放學都從她家門口過,她經常跟在他身後跑。不過,那時她可沒露一點寫作痕跡出來。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竟依然在寫詩!哦喲,楊添也在上麵,短篇,十多年前,他跟王爻在蒼蠅館子喝酒時,不是說自己做保險,不再寫作了嗎?他們不像王爻這樣接觸更大的天地,但十多年如一日堅持寫作,也是另一種富足。
外麵的聚會都推了,陪家人、搶紅包、看書、陪爻媽轉路。河水清亮,陽光暖融融的,他在河壩裏打了幾個漂亮的漂漂石。
再上到濱江路,玉蘭花下坐著一個老鄰居,這路上,現在基本都是陌生麵孔,很多農村進城的老人,熟人已經越來越少了。他跟爻媽親熱寒暄幾句後,又問王爻:“女人沒帶回來?”王爻和爻媽對看了一眼,“加班走不脫。”“房子買了嘛?”“買了。”爻媽也學會了。這小縣城的,很多人都在成都買了房,有的還是兩套。爻媽現在已經知道怎麼應付這些問題了。她也不催他了,隻要兒子人健康,能一家人經常在一起就好。
初六,見了下鍾奇,花了那麼多錢和精力,得繼續推。他眼睛果果左右轉了轉說:“你先找投標公司嘛,要有資質的。”王爻公司沒資質。
早上七點過,電話把王爻吵醒,是供應商關係人黃凱旋打來的,“這才幾點?”王爻直接掛了,他短信又來,王爻幹脆關機。頭兩天喊他一起下市州見領導他不肯,催問合作進度他比誰都積極。王爻另外又找了一家,雙方簡單交流下了,初步都同意廠商授權的模式,但這家模塊報價高,裏麵拚裝了好幾塊他們自己擅長的技術模塊,王爻裝作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