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寧宮。
殿內屏退了宮女與宮人,隻留下常年伺候在身邊的寧姑姑,垂首立於簾幕前。
雲仲展殿中落座,講了來的緣由。
太後聽完,沉歎道,“戰神所言之事,哀家近日聽聞過些許。”
“莫不是夢兒仍執迷不悟,與三宗主爭奪一夫?”
“倒非如此。”雲仲展抬眼看向簾幕後的人影,“是家師有成人之美,身份今非昔比,不可自請下堂。”
“加之家中嫡親長輩已故,無人替她做主和離,下臣便自請前來求一道懿旨。”
自稱下臣,話中有示。
簾幕後的人,精光眼眸中劃過一絲笑意,轉瞬即逝,“三宗主能成全長公主,是她心胸寬厚。”
“但戰神自請求懿旨,不是她本意哀家怎好下旨?”
“太後說的是,這非家師本意。”雲仲展站起身,從懷裏拿出雲列兵符,朝太後拱了拱手,“下臣不日就要啟程回滄州,不放心她一人留在京都無依無靠。”
“此番為家師請旨,一為斬亂麻二為日後能得太後庇護。”
“如此,下臣才能安心馳聘戰場為聖皇鞠躬盡瘁。”
說罷,呈給手中漆黑精巧的兵符。
看到兵符,簾前幕後的人皆不由得麵露訝色。
著實沒想到,雲列戰神為給自己的師父請旨和離會輕易拿出兵符。
“請太後下懿旨,為家師平內事。”雲仲展高聲請旨,寧姑姑回神,雙手接過兵符呈進幕後過眼。
簾幕後的人,接過物件端詳,保養得宜的細白指尖摸摩著上麵的刻印,是雲列兵符的刻印不假。
“早先聽聞戰神與令師師徒情深義重,如此為師心切,連哀家都深感動容。”太後收起兵符,抬了抬手。
寧姑姑伸手稍扶,移步檀台起墨擬旨。
不一會,寧姑姑奉來擬好的旨卷,“戰神請過目。”
“太後懿旨,下臣無疑。”雲仲展一撩袍角單膝跪地,恭敬接過旨卷,“下臣替家師,叩謝太後隆恩。”
“戰神不必多禮,三宗主乃童氏女眷,哀家為長,施以眷顧是應當的。”太後的聲音隔著帷簾傳來,“哀家年紀大了,容易乏累,戰事可還有別事?”
“下臣無旁事,先行告退。”雲仲展起身,候著的寧姑姑跟腳相送。
一直等在門外的童雲峰,心裏七上八下。
這廂見人出來,手中拿著旨卷,鬆懈一口氣,快步迎上去,“殿下。”
“童卿久等,邊走邊說。”雲仲展俊朗的臉上喜形於色,腳下邁著大步。
身邊跟著的童雲峰小跑跟上,笑著道,“恭賀殿下。”
“恭賀?你恭賀我作甚,要恭賀也是恭賀我師父。”雲仲展哪裏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權當是老臣平日的順口阿諛。
他的步子快且長,童雲峰跑得麵紅脖粗。
轉眼的功夫,兩人離了西寧宮。
站在宮門目送的寧姑姑,收回視線折身進內殿。
“人走了?”
寧姑姑頷首應是,“回太後,雲列戰神走的迫不及待,他對三宗主還真是情深意重。”
回了話,遂從牆麵暗格取出機關密匣放到太後跟前。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戰場梟雄對三宗主那般頗有美貌不讓須眉的女子,恰是入眼入心的。”
打開關密匣上的層層關竅,太後將兵符小心謹慎放入了進去。
“太後所言極是,隻可惜童心乃鬼蟬的弟子,若不然戰神以用兵符相請,確能得您庇護。”寧姑姑接過密匣放歸原處。
提到鬼蟬,太後雍容麵色一沉,“鬼蟬活著是大忌,他一生運籌帷幄,何其聰明的人,回來京都之舉,不知是他沒死心統一全權一事,還是揣著明白伺機而動。”
二十年前鬼蟬之死,旁人不知是何緣故,她這個正宮卻是知曉的一清二楚的。
若鬼蟬知曉當年的事是先帝屬意,那他如今回來,便不是為了效忠聖皇。
不論他知還不是知,隻要人活著,總有一日會有所察覺,到時跟聖皇終歸殊途。
“這些時日鬼蟬一直留在歸雲閣足不出戶,底下人沒尋著下手的機會。”寧姑姑頓了頓,轉而道,“雲列戰神來西宮請旨,估摸著不出一炷香,消息便要傳過去,如此倒是個時機。”
鬼蟬隻要一日不離開歸雲閣,就沒有動手的機會。
他是閣主,哪有在閣內喪命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