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要上班呢!”楊冬來遲疑了一下。
大晚上的,孤男寡女,隨便送一位陌生的女同誌回家,讓人看見他渾身長嘴都說不清了。
女人聽聲音還很年輕,聽出了他的遲疑,連忙說道:“我會給你們單位寫感謝信的,同誌,我真的很害怕,希望你能幫幫我。”
她把楊冬來當成了救命稻草,剛才雖然天很黑,但她依稀看到了他跟人打鬥時的英勇,知道對方有兩個人的情況嚇還敢見義勇為,他一定是個剛正不阿的好人。
“我就是前麵罐頭廠的,下夜班想抄個近道,不想遇到了壞人。同誌,我不是壞人,我不會訛你的。”她連忙說道。
“你是罐頭廠的?”楊冬來聲音略揚,開始自報家門,“我是罐頭廠保衛科的楊冬來。”
女人一聽,抽噎一聲哭起來,“楊同誌,我是衛生室的曲婷婷。”
這人楊冬來認識,都是一個廠的同誌,楊冬來沒了推辭的理由。
“你先別哭,把衣服穿好,我送你回去。”
曲婷婷應了兩聲,哆哆嗦嗦地往起站,可試了兩次都沒站起來,才發現,剛才被嚇破了膽,現在腿軟得站不起來,腳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崴了,一股鑽心地疼。
於是,她又忍不住哭起來,“我站不起來了……”
楊冬來在心裏說了句“麻煩”,試探著往那邊走,“你衣服穿好了沒,我過來了。”
“穿好了。”曲婷婷低低說道。
在路上被小混混輕薄,還被廠裏的人碰到,任她平時多開朗,在這種情況下也覺得難為情,裏子麵子丟了個一幹二淨。
聽她說穿好了衣服,楊冬來這才大步走過去,手電筒的光也順著聲音照過去。
果然是曲婷婷,借著光能看到她淚漣漣的臉,緊緊環抱著手臂,驚惶地望向他,像一隻可憐的小貓。
曲婷婷也在看楊冬來,這人她遠遠看見過,隻知道他是廠子裏為數幾個長得還不錯的男同誌,但聽說他是從農村出去當兵的,平時也很低調,跟廠裏那些有些家庭背景的男青年比起來,實在太不起眼了。
可現在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曲婷婷卻覺得他格外高大,充滿了安全感。
“你怎麼樣了?”楊冬來站在她麵前問。
曲婷婷臉紅了紅,抽了下鼻子,低下頭輕輕回答:“我的腳好像崴了。”
“腳崴了?”
楊冬來皺了皺眉,心裏隻想著怎麼這麼多事,一點沒發覺曲婷婷此刻可憐的聲音裏透著羞澀。
“那你還能走嗎?”他又問。
要是個男的,他就架著走了,一個女同誌可怎麼辦?
“我……”曲婷婷突然有點埋怨他太木訥,卻羞於表達,隻咬了咬唇說道,“我試試。”
楊冬來立刻退後一步,“那你起來試試。”
看著他像躲避瘟神一樣的往後退,曲婷婷的自尊心受到了打擊,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撒氣似的咬著牙扶著牆站起來。
楊冬來看著她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眉頭皺得更緊。
下了夜班,好好的大路不走,要來走這沒人的小路,一點安全意識都沒有,今天要不是遇到他,看她可怎麼辦。
見他真的一點上前扶她一把的意思都沒有,曲婷婷說不出為什麼開始生悶氣,自己咬牙往前走,右腳才剛一站地,立刻就是一股刺痛。
她“哎喲”一聲,又要摔倒,但這一次,有隻大手,及時穩穩地托住了她。
是楊冬來,他沒什麼感情地沉沉問她:“你沒事吧?”
這聲音醇厚有力,就像托著自己的手一樣,他們離得這樣近,他身上沒有一點她想象中的農村人會有的味道,反而有著淡淡的皂香,清新自然的,讓人忍不住想靠近。
曲婷婷再次不知為何紅了臉,低聲回答:“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