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頭三尺有神明。”阿福這次嘴角終於浮現了一抹笑容,卻隻是淡淡的、冷冷的,仿若這二月的春風似剪刀,沒人會覺得她是因歡愉而笑。
偏是這樣的美人冷笑,也叫人遍體生寒。
她的聲音不高,卻也不低,一字一句複述著這舉頭三尺有神明,卻比這婦人質問的舉頭三尺有神明叫人覺得分量重得多,周圍漸漸安靜下來,沒了聲音。
阿福沒有多說,而是朝著朱媽媽的屍身走了過去。
男人和女人本就因為她這笑容而心生膽怯,見她走來,一時間竟手足無措,驚惶叫道:“你要做什麼!”
阿福這就停住腳步,不疾不徐說道:“你口口聲聲說我與朱媽媽有仇,可知我與她是什麼仇?”
男人聽她這般問,承認認識他娘,心中反而一喜:“自然知道,我娘先前在宋府辛辛苦苦為宋府做事,你一去就不分是非,攛掇著宋府主子將我娘趕到了苦力營去!與我娘一起被趕走的還有好幾個,都可以作證!”
為了對付自己,還真是下了不少功夫。
隻可惜......
他們對付錯人了。
阿福聞言點點頭,笑語盈盈:“那你可知,把他們趕出府去是宋狀元,也就是如今的宋禦史的主意?把他們送到苦力營,也是宋禦史大人提了出來?”
男人愣了愣,還真不知,是宋淮提的將這些人趕到苦力營。
事實上,當時主子不在,在宋府裏逍遙快活無拘無束的下人們潛意識裏覺得,是因為阿福到了,他們對阿福不敬,才會被趕出去。
因為那時被趕出去的人,都以為阿福是宋府未來的女主子,宋淮是為了她才罰得這麼重。就算如今她變成了人妻,這些人潛意識裏的想法也沒變。
所以自然忽視了這一切都是宋淮提的。
畢竟宋淮是這燕京百姓們心目中可望而不可即的天上月光,不染塵埃的青年才俊。
趕人這麼惡毒的事,怎麼可能是宋淮做的呢,何況是趕到苦力營去。
男人自然也沒聽說這一點,一時間愣在原地,不知所言。
女人倒是反應了過來,忌憚地看著阿福:“我們沒聽說過,我們隻知道是你一去,宋府就趕了我娘他們出來!”
阿福又笑了笑:“那你可知,宋府究根結底,趕他們出來是什麼原因?”
“自然是因為你!”女人下意識覺得她的笑容不懷好意,可一時間腦筋也轉不過來,隻能跟著阿福的思路走。
“我?我可沒那麼大麵子,到了別人家做客還趕走一群下人。當日宋狀元回鄉而去,一個月後歸來。這滿府的下人七零八亂,主子不像主子,倒像下人,支使個人就要等足足半個時辰,下人不像下人,倒像主子,把主子庫房裏上等的茶點吃喝了個幹淨,就給主子和客人喝寧古塔來的土磚茶。”
“便是宋禦史身邊的貼身侍者嗬斥幾句,他們也敢頂撞,我問你,宋禦史為何會趕人?”阿福臉上的笑容不變,仿佛溫柔,卻實是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