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古寺 一(1 / 2)

陰暗的房間裏反著黴潮味兒,那扇破舊的木窗啪啪的作響,林間的風聲像是鬼魅的低語。

李修緣推開房間的木門,屋裏昏黃的燈光讓他暖和了些。

他顫顫巍巍的從懷裏掏出紙張,趴在落滿塵土的桌子上低聲抽泣著。

“誰啊?”李修緣猛的從桌上抬起頭,窗戶上不知在什麼時候多了個掌印。

他唇齒微張,轉頭間窗戶不知被誰打開了。夜間陰冷的風能刮進人的骨子裏。

李修緣咽了咽口水,硬著頭皮走到了窗子前。月華似練,院子裏的青石板黑壓壓的,等李修緣眨眼的功夫,便隱約看見一個人影在井邊打水。

“你……你還好嗎?”

李修緣鼓了鼓嗓子,聲音並不大,但卻一直在寂靜的夜裏回蕩。

井邊的人影愣住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李修緣遍體生寒,他能感覺得到,那個人影在注視著他。

窗戶被李修緣關上,整個人縮到床角。身邊的油燈把房間照的昏暗,白石牆上的裂縫交織起來透露著說不出的感覺。

他已經不想在忍受這種煎熬了,明天他就要遠離這個鬼地方。

李修緣咬了咬蓋在身上的單薄被單,大被蒙過頭。

就在這時,他驚駭的睜開眼睛。

他房間的窗戶又被人敲響了。

***

白十三騎著快馬一路向北,至今已然有半月有餘。

北莽與中原之間隔著山川,北莽的風裏都帶著殺伐之意,淩冽如刀的寒風一般人吃不消。

山色凝霜,大雪紛飛。

白十三牽著馬匹,獨自行走在深山之中。

河流湍急,白十三蹲下掬了一捧水,連著水中的冰碴子都沁在了臉上。

這刺激,差點讓他一口氣沒上來。

白十三體內的赤練內氣生生不息的運轉著,能為他驅散一些寒冷。

但他那匹黑馬就沒這麼好運了,黑馬的肺已經入寒,別說承載著白十三,就連它自己走兩步都喘。

“據這林子裏的老獵手說,前邊不遠處有座古寺,裏麵的主持是享譽盛名的高僧。”

白十三找了幾塊石頭扔進了水裏,牽馬踩石過了河。

等入了林子,白十三就找到了那處鵝卵石小道。

小道蜿蜒入羊腸,一直通往林子的深處。

道兩旁的樹像是白樺,枝條上都掛著晶瑩的落英。那隻鸚鵡落在白樺的細枝兒上,抖落了不少。

雪漸漸大了起來,林間的古寺牆漆的鮮紅,瓦礫上積滿了雪。

白十三來到寺門口一手牽著馬繩,一手輕輕的叩了叩門,朗聲道:“在下途徑寶地,本不想叨擾,但這風雪實在是緊了些,還望寺內主持行個方便。”

嘎吱

寺院的紅漆大門打開了道縫隙,從裏麵探出來一個青色的腦袋。

是一位小沙彌。

“施主請進。”小沙彌穿著淺藍色的僧衣,脖子前掛的佛珠到了胯間,頗有喜感。

白十三把頭頂的鬥笠摘下放到身後,半掩住了背後的長刀。

這寺門看起來挺新的,但關上時卻哢哢作響。

“有勞了。”

做完這一係列動作後,白十三便對著那小沙彌露出了個和善的微笑。

小沙彌不知怎麼的突然感覺背後一涼,先一步牽著馬匹進了後院,找了一處桃枝,便把韁繩栓在了上邊。

鸚鵡隨著黑馬,撲扇著翅膀站到了桃樹上。

那黑馬看了看梳理羽毛的鸚鵡,鼻孔裏呼著大氣。

鸚鵡怪叫一聲,竟在桃樹枝上跳起了“探戈”,從樹枝上抖落的雪劈頭蓋臉的砸了黑馬一臉。

寺院不大,裏麵的圍牆是黃灰色。

寺院的正中間是大殿,左右的偏殿廂房旁,還有兩三個僧人在掃著地。

一聲馬嘶從後院傳出,鸚鵡飛過圓拱門,咯咯的笑著。

那匹黑馬紅著眼睛,韁繩還未解下,後邊拖著被連根拔起的桃樹在寺廟裏橫衝直撞。

鸚鵡落在大雄殿的金紋匾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氣急敗壞的黑馬,撅起了屁股。

羽毛聳立間,一團白色的排泄物從屋簷上落下。

黑馬再次嘶鳴,跑出去老遠。

穿著大紅袈裟的老主持佛光滿麵的出來迎接白十三,剛走到正殿門口,便看到那頭發狂的黑馬拖著自己種下的千年木在院子裏瘋跑。

頭頂一點清涼,老主持笑容凝固,伸出手來顫顫巍巍的摸向頭頂,一陣黏糊。

“主持!”

周圍的小僧們忽間自家主持雙眼翻白,徑直的向後仰去,便趕忙上前拉住。

“我沒事,沒事。”那主持體態富餘,在眾人的攙扶下緩緩起身。

白十三看著滿地的狼藉,心裏已經做好了露宿山林的準備。

“不好意思,我這就去抓那兩個畜生,留給主持發落。”白十三提了提刀,轉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