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娃,你何出此言。”白靈笑道。
“嗬嗬嗬。”黑娃突然笑了。
“你笑什麼?”白靈問道。
“你剛才暈倒的時候,見得恐怕不是伍十五。”黑娃說道。
“什麼?”白靈握著碧塵珠的手放了下來,問道。
“你見的,莫不是造夢王吧?”黑娃笑道。
“嗬,我見得是誰並不重要,我能帶給你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你覺的,浩天自在麼?
他被打得躲進中宮不敢出來,美其名曰為養神合力。
彌羅天自在麼?
徒勞了十萬年,好不容易打進了昊天,卻被你和他一場小小的海戰逼得來這布癡心妄想陣,自己倒落得個進退維穀的境地。
你呢?你自在麼?
你父親還囚禁在九幽獄裏不得而出,你的海將們損了大半,你這一仗,殺了多少摩羅,總數不過五千吧,你自己呢?你自己又折了多少兵,那可是都曾是你海龍灣的舊部。
你再看看他,他多自在。
暴富,巨祿,神通,如意,他都有了?你呢?你有什麼?
這一仗下來,你父親還在九幽獄裏關著,浩天將來會給你幾雙小鞋?彌羅又會怎麼對付你?你不會自己去想想麼?”
黑娃把頭一歪,手托這腦袋,做出一副真的在思考的樣子,想了一會,轉臉對白靈說道:“夥計,我在想一個朋友。”
“什麼朋友?”白靈說道。
“一個為了讓一條黑龍靜心修過,不惜替他掩蓋過失的朋友;一個能群遊示警震懾沙霸的朋友;一個能為陣亡的三千白鶴衝鋒陷陣的朋友。”黑娃看著白靈的小豆眼說道。
白靈聽了一笑,手按著黑娃的肩膀笑道:“黑娃,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提那些幹嘛,嗬嗬嗬。”
黑娃低轉了頭,看了看白靈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又抬起頭看著白靈說道:“嗯,我這位朋友,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他正語重心長地勸我,去背叛另一個朋友,而另一個朋友,剛剛還陪我打了一仗。”
白靈聽了臉色一變,把手從黑娃的肩膀上抽了回來,嘴巴微微張了張,想說點什麼,卻把話又咽了回去,轉臉看向身旁一叢珊瑚,珊瑚上開了一朵小小的紅花。
“白靈,”黑娃叫著白靈的名字。
“嗯……,”白靈應道。
“謝謝你的十無畏心和十大神通,你剛才說的這本《小窗幽記》,我也看過,我也覺得裏麵的話,頗有韻味。”黑娃說道。
“那不是我說的。”白靈看著那朵紅花答道。
“什麼樣的心,就會轉述什麼的話,從你口裏出來,那就是你的了,你借用了它們,在借用的過程中,你同樣會受到影響,無論你出於什麼目的。
隻是,那裏麵,還有一段話,我也覺得很有意思,應著你我討論石放這事情,也正好合適。”黑娃笑道。
“什麼話。”白靈板著臉問道。
“澹泊之士,必為濃豔者所疑;
撿飾之人,必為放肆者所忌。
事窮勢蹙之人,當原其初心;
功成行滿之士,要觀其末路。
嗬嗬,這個意思也很簡單,恬靜寡欲的人,必定為豪華奢侈的人所懷疑。
謹慎而檢點的人,必定被行為放肆的人所嫉恨。
一個人到了窮途末路,我們應看他當初的本心如何。
一切功成行就的人,我們要看他以後要怎麼繼續下去。”黑娃說完看了眼白靈,“夥計,你覺的這話如何?”
“他在亂了我們的規矩,你知道麼?”白靈說道。
“你不覺得很好笑麼,造夢給他的美夢,卻沒算到他會亂了造夢的規矩,你們當初幹什麼去了?
是否因他現在得到的一切,令造夢產生了妒忌,因妒忌又產生了恐懼?”黑娃說道。
“真廉無廉名,立名者,所以為貪。大巧無術,用術者,所以為拙。
真正的廉潔是揚棄廉潔的名聲,凡是以廉潔自我標榜的人,無非是為了一個“貪”字。
最大的巧妙是不使用任何方法,凡是運用種種技術的人,不免是笨拙的。
那石頭用著我們給他的夢,正在橫行無忌,這早已違背了當初的原則,他看上去愚蠢又自大,這樣的人,你還幫他說話。”白靈說道,他的羽毛豎了幾根起來又落了下去,看上去他有些憤怒。
“你口裏這個愚蠢的人得了神通如意,令你們緊張到要借我的手迷惑他;
而你口裏這個自大的人,聽到我有困難,二話不說就帶我見了這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還跟我一道,同赴險難、力克摩羅。
白靈,我感受到了一樣東西,這個東西,來自你們。”黑娃看著白靈的眼睛說道。
“什麼東西?”白靈問道。
“恐懼。”黑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