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饒命……”傅離兮象征性地喊了一句，她不準備逃獄，那樣會麵臨追殺，還可能會被官兵們用箭射成篩子，相比之下，傅離兮更傾向於就在刑房待著，就算被打兩下也沒什麼，何況她根本沒想逞強，待到獄卒們用繩子綁她的時候，她招供道：“大人手下留情，我承認那個坑是被我砸的，別打我……”
終寒枝微微張開嘴巴，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恍惚地搖了搖頭，挫敗道：“原來審訊的時候要先嚇一嚇犯人？刑具還沒選好，犯人就招了。”終昀朝聽見她的低語聲，無奈又寵溺地笑了笑。那邊，傅離兮還在倒豆子般交待自己的罪行：“都是我不好，怪我太重了才會壓垮地麵……但我也沒壓死人，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我會賠償修路所需要的銀兩……所以，能放我出去了嗎？”終寒枝假裝沒聽見她的最後一句話，事實上，哪怕有人掄著大錘子把街道鑿的坑坑窪窪，頂多是被衙門抓起來教育一頓，再罰些銀子，壓根無法引起終寒枝的注意，可傅離兮情況太特殊了，她是硬生生憑借血肉之軀造成一個直徑十米的凹陷，現在那條街已經被封鎖，民間圍繞這件事已經流傳出各種匪夷所思的傳聞。終寒枝格外好奇傅離兮的來曆：“你是從哪裏來的？”傅離兮淡笑著說：“天上。”“如果你再騙我，是會挨打的。”終寒枝看著她髒兮兮的臉和破損的衣裳，皺起秀眉，不滿道：“就算真有神仙，也不該像你現在這樣落魄吧？”“是我給神仙丟臉了，”傅離兮悲傷道：“我也沒想過來到凡間以後，我的仙法居然會失靈……”“呃？”見她說的認真，終寒枝有些被唬住了，將信將疑：“不會吧？你真的是……”“咳。”終昀朝用咳嗽聲打斷了她的話，他撫額長歎，對獄卒們揮揮手，示意用刑，不能再審問了，再審下去他的孿生妹妹很可能要被眼前這個狡猾的女囚犯忽悠傻了。由於他沒指定某樣刑具，那名高大獄卒便自作主張地選了拶刑，這是一種夾手指的酷刑。傅離兮平靜地看著兩個獄卒把刑具呈上來，表情淡淡。見她如此從容，終寒枝忍不住伸手拽了拽兄長的袖子，擔憂道：“還是不要用刑了，萬一得罪了她，等她恢複了仙法……”未等終昀朝開口，傅離兮便低笑出聲，說道：“這麼容易就相信我了啊……放寬心，我不是神仙。”終寒枝表情僵住，意識到自己被傅離兮消遣了那麼久，她憤憤地哼了一聲，又羞又囧，等到傅離兮慢悠悠地補充了句“我是妖”的時候，終寒枝怒道：“你…你這人真是執迷不悟！居然還想騙我……”傅離兮笑笑，不再多言，她歪頭看著自己的手指被獄卒們用拶子夾住，那個高大的獄卒站在她的左手邊，笑容帶著幾分猙獰：“十指連心，好好體會吧。”“啊——”回應他的是傅離兮不痛不癢的叫聲，當手指剛傳來一絲疼痛的時候，傅離兮的叫聲戛然而止，她喉嚨裏傳出虛弱的嗚咽，身體像離水的魚那樣劇烈掙紮了兩下，嚇的一旁給她用刑的獄卒手抖了下，緊接著，傅離兮的身體驟然軟了下去，她無力地垂下腦袋，沒了動靜。“別裝暈，我這還沒用勁呢！”體型高大的獄卒沒好氣道，他還是頭一次遇到裝暈裝的這麼快的女囚，真令人頭疼。另一名稍矮的獄卒也滿臉無奈，他隨手摸了下傅離兮的手腕脈搏，正想說要不潑冷水試一試，可當他試探過傅離兮的鼻息後，他臉上的表情很快就轉變為凝重和驚恐：“她、她死了！”“怎麼回事？”終寒枝還在氣頭上，聽到獄卒的話，她再也坐不住了，飛快地跳下椅子跑過來。終寒枝也是女子，沒多少顧忌，因此對著傅離兮又是捏鼻子又是捂嘴巴：“不許裝死！”她的聲音有些抖，哆嗦著把耳朵湊到傅離兮的心髒處聽了一會兒，終寒枝“噔噔噔”後退了好幾步：“死…死了……”終昀朝上前，安撫性地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他走到傅離兮的身前，伸手將傅離兮的下巴抬起來，靜靜地觀察了一會兒，遺憾道：“就這麼死了啊……”獄卒們嘩啦啦跪倒，生怕被遷怒，誰料終昀朝隻是命令道：“你們都下去。”待到房間裏隻剩下這對孿生兄妹以及傅離兮的“屍體”，終寒枝極不情願地走過來，問道：“昀朝，你要幹什麼？”終昀朝隻比她早出生一小會兒，因此她一直都是對他直呼其名的。終昀朝回頭看了她一眼，輕聲道：“要不你也出去一下，我想檢查她的死因。”說著，他一邊伸手去解傅離兮的外衣，一邊說：“這麼冷的天氣，她卻穿的這麼單薄，看她的衣著打扮不像是我們鹿秋國的風格……”盡管這件外衣沾滿灰塵，有的地方甚至還被劃破，看著像是被利器割開的痕跡，但傅離兮的裏衣完好，不至於走光，終昀朝的手指細細摩挲著傅離兮領口上繡的蘭花，手下的布料觸感柔滑，幾朵蘭花針腳細密、繡工精湛，低調卻也奢華，尋常人家不會有這種料子的外衣。終昀朝不動聲色地分析著這些信息，他解衣裳的動作很緩慢，一旁的終寒枝背過身去，口頭抱怨道：“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卻沒有任何要阻止他的意思。眼見腰間的係帶也被拉扯開，傅離兮沒辦法再裝死了，她的斂息術很完美，完美到沒人能看出她還活著，可這對孿生兄妹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公子，麻煩對死者尊重些。男女授受不親。”在第一個字響起的同時，傅離兮睜開眼睛，手腕用力，胳膊上的繩子崩斷掉落，下一秒，傅離兮的手閃電般地把終昀朝身體一轉、再往自己懷裏一撈，順勢單手扣住他的喉結，這一套劫持人質的動作無比流暢，與此同時，她口中才剛說到“男女授受不親”。傅離兮對著剛轉過身來的終寒枝揚了揚下巴，笑容散漫優雅：“姑娘，他的命在我手裏，識趣的話去前邊給我開個道，讓那些礙眼的獄卒們別擋路，我想出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