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升“鋼鐵戰鬥”代理小組長的狗剩,躊躇滿誌。
喝了兩碗苞穀粥、吃了四個雜糧饅頭,甩開膀子一頓幹後,絲絲縷縷的紅色金屬液體從出鐵口像尿路不暢似地冒了出來。液體很粘稠,沒冒多久就凝固了。
狗剩趕緊用釺子捅,捅了幾下被粘住。旁邊兩個漢子趕緊幫忙拽,由於發力過猛,三人抱著釺子摔了個仰八叉。
一旁大唱《鋼鐵之歌》的鄉親們當場笑翻:
“悠著點兒,狗剩。”
“狗剩,你看那(鐵)水兒流得,像不像你七舅姥爺撒尿?”
“這水兒,咋跟‘他三叔’燒類不一式哩?”
“就是啊!ra(他三叔)燒類(鐵水)跟城裏的自來水一樣,‘嘩嘩’直流。”
“到底是年輕人,嫩了點兒!”
“薑啊,還是老類辣!”
……。
大豐公社幾位委員的笑臉變成了憤怒,撓破頭皮也想不明白:
爐子還是那個爐子
礦石還是那個礦石
柴火也還是那個柴火
流程也還是那個流程
東施咋不是那個西施呢?
……。
一番折騰後,公社委員們看著燒出來的一坨坨“東施”終於死了心:甭管狗剩、孬蛋還是其他人,誰上都不好使。
又有小道消息傳來,“正在路上的那一大波宣傳幹事裏混有正兒八經練鋼廠的技術員……。”公社委員立刻憂心忡忡展開討論:
“上麵咋能不相信人哩?”
“全(三屋)市上千個小高爐,就咱們這兒燒出來了一塊兒鋼,隔壁(公社)首先表示不相信,聽說已經派來了奸細。”
“奸細在哪兒?是誰?找出來腿打斷!”
“去去去,什麼奸細?就是來看咱們笑話的!”
“這不稀奇!上次人家‘草藥煉鋼’,咱不也派去了偵查哨?”
“劈柴裏加點兒槐角、朱砂、苧(zhù)麻根兒就成了草藥煉鋼?哼,糊弄鬼呢!”
“糊弄不糊弄,咱不清楚、咱也不敢問,不過那燒掉的一筐筐草藥都是真的。”
“唉,人證物證都沒有。這空口白牙的,拿啥叫上麵相信?”
“上麵這是要來驗明正身嗎!”
“驗明正身後,是不是要給咱們‘哢嚓’一下?”
“不至於、不至於,咱們又不是故意弄虛作假欺騙組織。”
“說啥哩?咱們就沒有弄虛作假!不中就把這些拿給上麵看。”
“你把這些拿給上麵看,那不就是承認咱們是在弄虛作假嗎?”
“俺可沒臉把這些‘渣子鐵’拿給上麵看。”
“解鈴還須係鈴人。不中弄個架子車(把‘他三叔’)送市裏,哪兒的醫療條件好。”
“好有球用?就算治好了也趕不回來煉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