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依諾的導師嚴教授,是位隨和樂觀的老師。被邀請在學術會議上發言時,會出其不意地拿出一片兒小紙,念兩首自己做的打油詩。他的課堂也總是歡聲笑語,馬依諾在讀本科時就非常喜歡他的課,考研時報了嚴教授的研究生,可以說是蓄謀已久。
“嚴教授啊,忙什麼呢?”隋老師看嚴教授的辦公室敞著門,邊說著邊徑直走了進來。
嚴教授手裏正拿著一塊幹淨的小毛巾,看到隋老師進來,樂嗬嗬地說:“擦擦艾老師給我買的這個加濕器。這個東西好啊,要不,一到這個季節,我這鼻子裏總是幹幹巴巴的。”
隋老師看到桌子上擺著一個小房子造型的加濕器。他至今還沒有評上教授,但生活水準卻一點兒都不低,自己家裏各種智能家電一應俱全,很是看不上這個小玩意兒,但嘴上卻說:“嫂子對你可真是細心啊,這小房子多別致,哈哈。”
嚴教授依舊稀罕著愛人給自己精心挑選的小禮物,臉上掛著滿足的幸福感,笑容天真得就像個孩子。
“隋老師啊,你找我有事兒啊?”嚴教授和隋老師雖是同為經濟法專業的老師,但平日裏並不在一起閑聊,所以嚴教授斷定他是有事找自己。
“哈哈,我還真有個小事兒拜托你。”隋老師說到,“我堂妹家的孩子,今年法考又沒希望了。這孩子要說笨也不算笨,從司法考試沒改革的時候就考,一直考到現在的法考,輔導班也沒少上,可就是考不過。家裏沒招兒了,找到我。”
“啊。”嚴教授看隋老師確有所托,放下小毛巾認認真真地聽著。
“院裏都說你帶的研究生過關的最多,這不尋思請你給指派一個,最好是分數高的,給她講講方法,指指路。”隋老師邊說邊觀察著嚴教授。
“哈哈,這可談不上指派,得人家學生自己願意。”聽說是學習的事兒,嚴教授樂意幫忙,但他從來沒把自己導師的身份當成學生的老板,也不允許學生叫自己老板,“我想到一名學生,她考的分數最高,都考過四百分了,我幫你問問。”
“男生女生?”隋老師挺在意性別。
“女生,這屆學生,女生普遍比男生考得好,誰說女子不如男,哈哈哈!”嚴教授沒細想隋老師問這個問題的用意。
“女生正好,女生正好。”隋老師發覺自己顯得太在意了,趕緊找補了一句,“我這邊的孩子也是女生,靦腆,不好意思跟男生說話,哈哈!”
嚴教授不知道的是,隋老師找他說的事可並不單純,要不是恰巧他想到的人選是馬依諾,說不定就要被拉下水了。
馬依諾接到嚴教授的電話,自是欣然答應,一方麵,自己老師安排的事情,不可怠慢,另一方麵,她也願意用自己的經驗去幫助那些急於突破困境的學生。
次日,隋老師用車把他堂妹家的孩子拉到了校內的一家咖啡店,同來的還有他的堂妹——一個化著濃妝的隋姓中年女子。
這個咖啡店是用學校以前的一個浴池改造的,先天條件優良的挑高使咖啡店內部顯得更加寬敞,天井的設計讓大量的陽光自然地傾瀉而下,帶給室內恰到好處的明亮,有一種其他咖啡店難以比擬的獨特氛圍。店名起得也別具意味,叫“泡泡舊時光”,知道舊址來曆的人都會會心一笑。很多學生喜歡在這裏讀書、寫論文,點上一杯咖啡,沉浸在輕音樂裏,泡上一小天兒,這裏不設最低消費,也不限時,最暢銷的是店長推薦款的“一浩學長”咖啡,風味極好,性價比極高。擁有這家店的,是嘉森大學畢業的一對事業成功的夫妻校友,在這裏開這個咖啡店,不為賺錢,隻為情懷,他們用咖啡的香氣留住了曾經的校園時光和青春美好,也給學弟學妹們營造了一份溫馨勵誌的福利。
馬依諾已經按約早早地來到了這裏,訂好了二樓安靜角落裏的單獨隔間,從窗口看到了隋老師,站起來邊揮手邊要去迎接他們。隋老師擺擺手示意她不用下來,指指車子做著口型說自己要去上課,就讓女生和中年女子去找馬依諾了。
馬依諾受兩位老師之托,自覺重任在肩,做了充足的準備,從如何串聯法律條文更有利於記憶,到哪位名師的哪種課型更適合在備考的哪個階段聽,都捋出了一個大綱。然而,母女二人好像都不太在意馬依諾的這份“真經”,尤其是中年女子,隻是不失禮貌地點頭應承著。
過了一會兒,隋女士環顧四周,確認了一下並沒有其他人坐在離他們太近的地方,就壓低聲音說:“依諾啊,阿姨看你是個實在孩子,阿姨也就有話直說了。”
馬依諾一愣,不知道她要和自己說什麼特別的話。
“你這妹妹也考了兩三年了,每次跟及格線差的都不是一點點,我看她也是努力了,我也知道,這考試太難,你們學生們不是說這是天下第一大考麼,你妹妹實在不是考這個試的料。”隋女士特意捧了捧馬依諾,“她要是有你一半的靈氣,我和她爸也就不給她操這份心了。將來她的工作我倒不愁,隻要她爸爸還在現在這個位置上,熟人還都能給些麵子。就是這法考,將來都是通行證一樣的東西,沒有的話可太耽誤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