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玉樹在車外聽著公主母女說話,心中升起濃濃的羨慕,有娘的孩子就是好。又想起自己和先生相依為命多年,如今他即將功成名就,先生卻離他而去,眼看著郡主一家其樂融融的,他卻要一人孤零零的過年。
蘭玉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不覺間便到了公主府,蘭玉樹下馬立在一旁恭候公主母女下車,而後跟在她們後頭進了府裏。
公主母女先帶了蘭玉樹去他的院子,公主府地廣人稀,分給蘭玉樹的乃是前院僅此於白霆主院的煦風院,煦風院向陽,寬敞亮堂,正適合冬日裏讀書。
蘭玉樹誠意謝過,又表達了歉意,今兒平遠伯府那番衝突,雖然有雙方積怨已久的原因,但導火索卻是他。
公主笑著說不礙事,倒是也抱歉了一番,這大過年的把蘭玉樹一人扔在公主府,確實不太妥當。不過郡主馬上要及笄了,及笄禮在宮裏辦,她這個當娘的要忙的事兒多著呢,實在不能留在府裏,白霆要侍奉老娘,也隻能委屈蘭玉樹了。
蘭玉樹忙說不妨事,他一人讀書更加清心。郡主笑道:“我待會兒要去林家請安,你與我同去吧,我二伯一家子書香味兒,你若是在公主府沒伴,便去尋我那兩個堂兄玩。”
平川先生和林二老爺說不上至交,一個落魄世家子,一個鼎盛權貴家,出身門第擺在那兒呢,不過兩人也是有幾分淵源的。
季太傅的作為帝師,文采稱得上笑傲士林,而林二老爺的師父是二夫人的父親蘇老,他雖然不入仕,但卻能與季太傅齊名,也是個驚才絕豔的人物。當年季太傅和蘇老人稱“雙玨”,那麼作為這兩人唯一的嫡傳弟子,平川先生和林二老爺自然也是一直被人拿來比較,尤其兩人都極擅書畫,更是競爭激烈。年輕時兩人都把對方視作對手,外界對他們的評價也是各有千秋,後來年紀大些,便將這些虛名看淡了,一個浪跡江湖無牽無掛,一個嬌妻佳兒風花雪月,若說共性,也就是兩人都未出仕,而他們的後人卻都要入仕。
蘭玉樹還在金陵時便時常聽郡主說起她二伯一家如何如何雅致,如何如何親厚開明,平川先生也偶爾附和幾句,不僅勾起了蘭玉樹的好奇心,也勾起了他的好勝心。當年平川先生和林二老爺不分伯仲,如今輪到他和林二老爺的幾個孩子了。蘭玉樹也有打聽過,林家兩個兒子都已經入仕了,都是進士出身,但卻不比他是少年解元,若他再中了會元狀元,那便是大梁朝第一個三元及第,林家那兩個是比不得他的,至於那個最小的,據說天天做武俠夢,估計也不是他的對手。
蘭玉樹心中百轉千回,笑道:“師妹願意為我引見自然是極好的,隻是還要提前遞個拜帖才好。”
郡主去林家自然是先去老太君的院子,屆時女眷定然不少,蘭玉樹若是貿貿然跟著去了,衝撞了可怎麼好,想到白家那副場麵,蘭玉樹還心有戚戚。
郡主也知道他的顧慮,便讓桂圓去安排,公主母女奔波了一上午,在白家午膳都沒用,安置好了蘭玉樹後,公主母女就回了華清院。
躺在公主臥室的黃梨木雕花拔步床上,郡主舒服的打了個滾兒喟歎一聲,感慨皇宮再富麗江南再旖旎,也比不上自己的家。
公主做不來大白天在床上打滾的事兒,隻斜倚在床頭拿個羊絨麵的枕頭靠著,目光幽怨似有思緒。
郡主知道母親是在為父親的態度懊惱,隻別開了目光四處打量,等著芙蓉來傳膳。
午膳公主母女在華清院裏用,蘭玉樹在前院用,用過膳後郡主也不想動,便在公主的床上躺了一會兒,午睡醒後換了身衣裳,才和蘭玉樹一道去了林家請安。
林家午前收到了拜帖,如今老太君的鬆鶴院裏,便隻有家裏的男丁和坐在上座的林老太君。
郡主和蘭玉樹並肩而來,蘭玉樹翩翩少年玉樹臨風,郡主窈窕貴女明豔高華,眾人看在眼裏隻覺賞心悅目,便是有些不忿郡主高傲的,也不得不讚聲金童玉女。
兩人在老太君座下站定,郡主對老太君和一眾叔伯福了一禮,而後對生父林四老爺行了跪拜禮,聲音如碧珠落玉盤:“不孝女遠遊歸來,給父親請安。”
林四激動的不行,忙拉郡主起來,語無倫次道:“回來就好,就好,高了,也瘦了,在外頭好不好?錦繡堆裏長大的人兒,怎麼能吃這份苦呢!你住到國公府來吧,四房院子大著呢,宮裏……”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