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初雨略一沉吟，默默地退到門口，飄然離開。
沈嬤嬤眼尖，跟了出去。
三進樓的格局秦初雨是清楚的，她熟門熟路地來到後院，大雪紛飛中，閑王獨坐亭中，手中的茶不知何時變成了酒，早已涼透，半杯落肚，五髒六腑都擰在一起，凍成了冰疙瘩。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秦初雨抬階而上，手中不知何時捏著一顆黑色藥丸，她將藥丸放入隻剩下半杯酒的酒杯裏，藥丸入水即化，半杯清酒變成了濁酒。
秦初雨莞爾一笑，“王爺喝了，或許還能解解愁。”
閑王早已不修邊幅，胡子拉喳，整個人仿佛老了十歲。
他見是秦初雨，眼皮隻是懶懶地抬了一下，毫不猶豫地將剩下的濁酒一口飲盡。
酒剛入口，便覺得火辣辣的，從舌尖辣到了喉嚨。辣度伴隨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溫度，從喉嚨一路往下，沿著食道，溫暖了胸口，如一簇微小的火苗，將冰冷的胃灼灼燃燒。
不痛，也不難受，除了剛入口的辛辣還殘留在唇間，剩下的都是一種用掌心捂著胸口才有的溫暖。
“這藥……”閑王應是許久沒有說話，剛開口，嗓子就莫名地痛，啞啞的，如幹涸的沙漠裏粗糙的沙礫在摩擦。
“普通的暖心丸罷了，隻不過和著酒，效力加倍。”秦初雨坐在他的對麵，慢條斯理地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然後也扔了一顆暖心丸進去，一口飲盡。
閑王知道今日順美她們會來，見著秦初雨也不驚詫。他繼續飲著，秦初雨默默陪著，不一會，酒壺幹了，小二趕緊地又上了一壺滿的。
秦初雨算算時辰，知道不能再拖，便道：“閑王恨我吧。”
閑王隻是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秦初雨取下頭上的簪子，遞給他：“自你母妃降為美人後，我一直想見見閑王，與你好好聊聊。後來一想，事已成定局，多說無益。我們彼此立場不同，為了各自的利益和安全，少不得會站到對方的對立麵去，無論是朋友還是情人，也少不了成為仇人。”
秦初雨說到情人時，閑王手一頓，一杯酒撒落了半杯。
“閑王你想得通最好，想不通也罷，總之，如果再來一遍，我為自保，還是會如此選擇。閑王若是恨自己不能為母妃報仇才這樣自暴自棄，就拿這簪子殺了我吧。”
秦初雨指了指自己的頸動脈，說得極為自然，“紮這裏，隻需要一下，不超過一柱香時間，我便會流血而亡。”
“你以為我不敢！”閑王突然一拍桌子，伸手搶過簪子。
簪子在他的手中掉轉了方向，尖銳的簪尖頂在秦初雨的頸動脈上，跳動的脈博似是要自己撞向簪尖，刺破皮膚和管壁。
秦初雨抬頭，目光如水，沉靜溫和。
她在飲酒，一杯酒，仿佛有千萬種味道，值得她細細品嚐。
“我要殺了你！”閑王怒吼。
秦初雨點頭，“隻要閑王不將我們的恩怨牽扯到如馨身上，就殺吧。”
“你少在我麵前提如馨，你以為提了她，本王就會心軟？”
秦初雨抬眸看他，眼中毫不隱藏自己對他的同情和憐憫。
“如馨是我妹妹，我視她如珠如寶，就算把我的的命去都可以，又怎會將她拿棋子來用。我隻是心疼她對你剛有了感情，就遇到了這事，害得她不得不斬斷情絲以維護親情！閑王若是勇敢之人，就該勇於麵對，而不是做一個靠喝酒解愁的無用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