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會頭一天的晚上,我拿了當燈泡的酬勞,在小攤上吃飽喝足,準備回家。
在坡口旁邊的柏樹下,我看見了爺爺與幾個老漢在喝“熬茶”。我知道這是爺爺在招待附近村子裏的朋友,就沒有上前打擾,直接向坡下走去。
上坡下坡的人挨肩擦背,甚是擁擠。好不容易來到河堤岸上,卻發現這裏也擺滿了攤位,每個攤位上都有一隻明亮的電燈泡,燈光下布匹、衣物、日常用品琳琅滿目,攤位前人頭攢動,本來就很窄的路上已是水泄不通。
看來隻能繞到東邊的小橋上過去,我心想。
那坐小橋在東邊兩公裏地地方,少有人知道,是當年國家在侯家坡上修油庫時臨建的,兩米寬,隻能過人和牲口。
這邊的河岸上,人明顯少了許多。漸漸遠離了廟會的喧囂和燈火,我的心一下子清靜了許多。圓月已經升上高空,又倒映在河裏,似乎比剛才更加明亮了。
河岸外側的空地長滿了樹,已是秋末,樹上葉子稀稀落落,一陣微風吹過,些許飄下,沙沙作響。樹木之間,幾十個麥草垛夾雜在其中,或高或矮,在明亮的月光下,清晰可見。草垛深處在黃土塬腳下,有一排破敗坍塌的窯洞,像張著大嘴的怪獸。
或許是剛才醪糟喝多了,在風一吹,尿意襲來,我決定去樹林裏草垛後放放水,方便方便。
這些地方我很熟悉,是我們小時候玩“打仗”的主戰場之一。彎路曲徑,大坑小坎,心裏一清而楚。
拐過一彎,邁過兩個坎,走出十幾步,我就來到了一個草垛後麵。
掏出家夥,閉上眼睛,我體驗著這暢快淋漓的感覺。正在愜意處,突然聽見幾聲刺耳尖叫,差點把尿嚇了回去。
抬頭,我看見一隻貓頭鷹就站在頭頂的枝杈上,惡恨恨地盯著我,或許是對我肮髒的行為不滿吧。
我是不怕這喪門星的,正待提上褲子咒罵,但聽到有人先我罵了出來,隨即一塊石頭飛了上去,驚飛了那隻“瞎鳥”。
罵聲很小,但足以讓我聽出罵人者是誰。
是大牛哥!
“他們怎麼會跑到這裏來?”
“跑到這裏又在做什麼呢?”
疑問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決定過去偷偷看看。
尋著聲音而去,我的腳步很輕,刻意躲過地上枯葉,以免發出額外的響聲。往裏又走了十多步,在一個巨大的麥草垛的後麵,我看見他們。
那裏有塊條石,上麵鋪著麥草。條石是舊時的拴馬柱,在這片地裏有好幾個,是先前住在這裏人留下的。麥草是剛從草垛上撕下來了,白淨亮潔。
大牛哥與小蘭坐在麥草上,月光下兩人緊緊的依偎在一起。
此時,我又想起自己那個疑問來。
“談戀愛有那麼好嗎?”
“值得花貳拾塊錢把我支開?”
“就為了挨近了說話?”
仔細分析了一番,我得出了戀愛人都是精神病的結論。
“讓那些精神病者盡情地發病吧!”我在心裏氣鼓鼓地說道。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生氣,好像是因為這錢大牛哥出的太冤枉了,又好像是因為自己沒有機會出這樣的冤枉錢。反正心裏亂亂地,有些壓抑。
我摸了摸口袋裏還剩的十幾塊錢,準備離開。
就在我準備回頭的一瞬間,我看見了令我窒息的一幕。
我看見,大牛哥竟然對著小蘭的嘴吹氣了!還有一隻手,竟然無恥的放在了小蘭的胸脯上!
“流氓!”我在心裏大喊一聲,隨即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回家的路上,我心裏默默的發下誓言,從今往後,不再為這個流氓當電燈泡,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