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山青進監獄,不是因為打架鬥毆,也不是尋釁滋事,而是為了躲債。
人生在世,兩種債不能欠,一種是情債,另一種就是賭債。
情債是心上的。情債欠的多了,心就痛。心痛的久了就迷失了方向,失去人生的快樂,但人身是自由的,當忘卻來臨之時,一切還可以重來。
賭債不但是心上的,還是身上的。背負了賭債,往往身上似有千斤重擔,心裏整日不寧。麵對那些像小鬼一樣難纏的討債人,有多少人背井離鄉、妻離子散。
山青既欠了情債,也欠了賭債。
情債的債主是小翠,賭債的債主是老黑。
小翠,十九歲,商洛地區山陽縣人,父母是老老實實的山民,靠種玉米采草藥為生。小翠是家裏的老大,九歲才上學前班,結果一學期沒有讀完就被母親硬生生拽了回去,因為家裏還有兩妹妹一個弟弟需要她照管。好不容易熬到十四歲,有個親戚在西安開飯店,想找一個洗碗工,一個月給三百元。母親貪圖這工錢,就讓她去了。
洗碗的工作雖然簡單,卻不好幹。夏天倒還罷了,到了冬天寒風一吹,手背上全是口子。小翠幹了一年一分錢都沒有拿到手,她的工錢就早被母親預先支領了,平常連買衛生巾的錢都沒有。
第二年,小翠又跟著那個親戚到了西安,卻沒有去那個飯店。下了火車,她借上廁機會,溜了。
從那以後,小翠再也沒有回過家,也再也沒有家裏聯係過。起先她還是找洗碗的工作,幹了半年後有了點積蓄,就去美容理發店當學徒,之後就是理發師,再之後就是理發店的老板娘。
小翠的墮落是從愛上一個年輕理發師開始的,是他帶著小翠去了酒吧,去舞廳,去了賭場,都最後騙了她所有的錢。沒有了錢,她又不想從頭,也就在老黑的廳做了舞女。
小翠原本是看不上山青的,她雖然也是農村出身,但到城裏已經五年了,除了戶籍還在農村以外,其他的與城裏人沒有任何區別。而像他們這種城裏呆久了的農村人,是最看不起農村人的,因為他們知道農村的困頓和貧苦,也知道農村人心中的卑微低賤。
老黑原本也是看不上山青的,在他看來,那些被金錢衝昏頭腦的有錢人,才是理想的“肥羊”。與其它設賭局宰“肥羊”的老千相比,老黑自認為是高尚的,他從來不在窮人的身上下刀子,也不會打當官的主意。在窮人身下刀子,即使刀子再鋒利,也刮不下幾兩肉來,還往往有損陰德。而那些當官的往往帶著“槍”,搞不好會砸了自己的飯碗。
兩個原本都看不上山青的人,卻在一場鬥毆之後,同時“瞄”了他。
鬥毆是在舞廳裏發生的,什麼起因已經無法理清,過程和結局卻很明了,山青英勇神武,以一當十。對方頭破血流,意欲叫來警察主持公道,山青毫發未損,在舞廳老板的說和下一擲千金,然而一走了之。
小翠看上的是山青以一當十的戰力,常年混跡於舞廳的她需要這樣一個人來保護。老黑看上的則山青的一擲千金,他沒想到這個河南口音極重的農村小夥,竟然如此豪爽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