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說要我當未來的守墓人,我不感興趣。
我感興趣的是,我要守的墓以及墓裏的東西。
爺爺講了一大堆忠義誠信的話,想將我拉到孝子賢孫的正路上來,好讓我像天祿、辟邪那樣當一個守墓的神獸,可我隻想知道墓裏的東西值不值錢。
為了不讓爺爺生氣,我假裝被說服了,並承諾要當一個好神獸,可當說起墓中東西時,我的眼中還是禁不住發出貪婪的綠光。
爺爺見狀無可奈何,隻能揚起旱煙杆給了我兩下。
我從來不怕煙杆打,因為煙杆從來沒有打疼過我,無論是爺爺的煙杆還是奶奶的,或者村子裏其他老人的,基本上都是揚起的高,落得輕。
其他孩子可就沒有我這樣幸運了,如果被長輩的煙杆打著,不是青一塊,就是紫一塊,即使大牛哥也不例外。
爺爺見他的大道理對我無效,也就歎口氣說起了別的。
爺爺說的東西很多,也很雜,一會兒說起他小時的事,一會兒又說起他爹的事,但每一件事都沒離開大土堆,離開守墓。
時間過去太久了,爺爺講的大部分內容我都已經忘記,唯有一個故事刻骨銘心,令我終生難忘。
故事是爺爺聽他爺爺講的,大約發生在清中期。
那時的李家村很大,古墓也保存的很完整,墓前祭祀用的祖屋都還在,每年清明,都要舉行祭祖大會。
有一年,村裏突發瘟疫,半月時間就死了少半人口。就在大家惶惶不可終日之際,村外來了個道士,說他能治瘟疫。
村裏的保長,也就是我的某位祖宗,聞聽後立即好備下厚禮,邀其出手相救。
那道士也不客氣,進村三五天,就止住了陸續死人的勢頭,大約一個月後,村裏瘟疫被徹底消除。
治瘟疫期間,為了起居方便,道士就住在了土堆前的祖屋裏,後來瘟疫好了,道士沒有立即離開,而是長住了下來。
道士沒有離開的意思,我的那位祖宗也不好說什麼,隻能順其自然。
數月後的一個早晨,道士不告而別,失去蹤影。村裏人進了他的住處,發現屋裏一應家什俱在,睡過的炕鋪得整整齊齊。
修道之人來無影,去無蹤,實屬正常,眾人唏噓哀歎幾聲也就罷了。
可是我的那位祖宗卻沒有這樣想,他認定“事出反常必有妖”,這道人絕不簡單,於是就提高了警惕。
果然,在道士失蹤後的一天夜裏,土堆附近出現了幾十條黑影,個個黑布蒙麵,身形矯健,且手持利刃,目露凶光。
他們一部分人堵住村口,一部分人開始在土堆前挖掘。
這是一群盜墓賊,不,應該說是挖墓人。
因為他們不是偷偷摸摸,也不再掩人耳目,而是明火執仗,堂而皇之。
我的那位祖宗就早發現了他們,奈何村裏瘟疫剛過,折了許多青壯,所以不敢輕意出擊。
他叫醒了村裏所有人,包括婦孺老少,隻要能站起來的有一個算一個。然後將青壯男子組織起來,人人一條鐵木扁擔,站在最前麵,之後是手持鋤頭的壯婦女,再後麵就是手持鐮刀斧頭的老人和孩子。
這是死戰拚命的架式,他要用全村人的命去守護那座古墓,守護他們先祖曾經立下的誓言。
結果可想而知,即使那些匪徒再凶殘,再能打,也擋不住數百人的拚命。
天亮時,挖墓匪徒死了大半,剩下全部被擒獲。
扯去他們臉上黑布,人們發現了一個非常熟悉的麵孔——那個道人。是的,是那個道人,他竟然麵無懼色,昂首挺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