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三塊碎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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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山頭,自李家村從來的冷道靜靜盤坐。

冷家出事後的那夜,他喬裝打扮,躲避官府盤查一路南下,最後流落到李家村,觀那李老漢一家人也不是什麼壞心腸,索性死皮賴臉住了下來。

這半年,對於冷家的回憶總會在深夜湧入腦海,甚至他還能模糊回想起更久遠的事情。

這十數年如眨眼般白駒過隙。

年幼時他跟隨莫老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一路奔波,似乎從有丁點兒記憶的那一刻開始,他二人就一直向西北而去,直至來到冷家。

當年在莫老相護下,即使是勞累奔走,他也不敢有絲毫偷懶懈怠。

莫老淩空行走,身軀瘦小的他便背著那塊包袱在地下奔跑。包袱很沉,可他每次取下包袱打算休息片刻,莫老的臉色就凶一分,每當自己剛倔強兩句,莫老就會拿著荊條輕輕抽自己。

冷道清楚記得,大哥冷飛十六歲那年曾拿起過自己的包袱,準確的說是舉起過。

“不大的包袱咋這麼沉?”冷飛說。

當時冷道回答,他從三四歲就開始背著這玩意兒時冷家眾人一臉錯愕,莫老卻進門狠狠對著冷河山等人一頓訓斥。當然,也沒有放過自己。

“除了洗澡,以後就算是睡覺都得把包袱背著,再取下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那次是莫老罵他最狠的一次。

在冷家,五歲入校場訓練,第一次訓練時莫老吩咐那些冷家戰狼隻需要按照十分之一的正常人量來訓練他。

第二天是九分之一,直到第十天,那些冷家戰狼如何訓練,他便也能做到。

記得第十天,年長自己五歲的二哥冷華看到他能堅持下來,對父親冷河山可是好生軟磨硬泡,冷河山拗不過,隻好讓冷華也下去校場按照成人水準去練。

那天晚上,訓練過度的冷華若非莫老搶救及時,恐怕就要和冷河山說聲來世再做你的兒子了。

從那兒之後,冷華總會稱呼自己為怪胎四弟。

九歲入戰場,那是他首次看到敵我雙方明刀明槍的搏殺。自己那天共殺九人,九人皆是因為輕視了自己,認為鎮天月王朝沒人才會讓一個小屁孩兒上場。

隻是,九歲的自己在力量上已經不輸於戰場上的任何一位征戰已久的士兵。

他記得當時身在鎮南王府的父親得知自己在戰場後,六尺身高的父親嚇的臉色蒼白,最後親自來到戰場將自己接回去。

那次是冷河山訓斥自己,可莫老在教訓冷河山,莫老說冷河山是杞人憂天。

可不是杞人憂天麼,半年前冷家上下死傷過半,甚至連莫老都兵解魂軀不複存在,冷家上下如今隻有四十四位婦孺在外流浪,是否被皇室逮捕都還是兩說。

這一想,冷道忍不住自嘲。

死的好啊,死了也就不用再背負這麼多壓抑和無助了,可他一個大活人卻不敢在天月王朝尋找冷家遺族,現在更沒有勇氣北上找那皇室的麻煩。

“活著便是死咯,也唯有死去才不會再有什麼後顧之憂!”

山頭上,冷道喃喃。

是的,他已經是光腳不怕穿鞋的,除了身後包袱和身上這身從李家村出來的麻衣,當然還有那左臂短弩和右袖十寸冷鋒外,雙肩擔著的隻有冷家的血海深仇和李家翠萍母女的慘害之苦。

既然沒有什麼可失去的,又何須畏手畏腳?

月色下,冷道取出那塊沾染著翠萍妹妹血跡的絲綢碎布,那血跡似乎幻化出一幕幕一個女家女孩在臨死前的劇烈反撲,死死攥住碎布,冷道雙目猩紅。

“大哥哥,吃塊橘子哇。”

唉,這話他再也聽不到咧!

“單獨印著一塊月痕圖案,難不成那尊勢力與月有關?”

努力壓下心頭恍惚,冷道長舒口氣,凝睇著絲綢碎布上娟秀的彎月圖案,冷道猜測道。隻是不長時間,冷道眉頭又是豎起。

天月王朝雖然有一字與月相符,可作為一載之前這個王朝的鎮西王,冷道清楚那天月皇族並無人會在綢衣上作這種女工,至於與月相關的宗門更是無從談及。

王朝在那些尋常百姓眼中雖大,可身居高位的他倒也知道王朝之中林林總總的宗派實力,無一宗門與月有所聯係,當然,那些大戶人家他倒是不知。

可再一想,冷道又暗自否定,李家村距離城市並不近,退一萬步便是城市之中有些紈絝子弟,可誰會在下雨天來這荒郊野嶺?況且所來隻有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