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懷玉雖隱約猜到明岑背後有勢力,但卻沒想到她的勢力竟在江湖之上,的確是讓他驚訝了一番,但也讓他放了不少心。
握了握衣袖裏的令牌,謝懷玉眼幕一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隻是,她將自己的底牌完完全全地展露給他,不計後果亦不計得失,這又何曾不是放手一搏?
她在告訴他,愛他是真,想要他亦是真。
她在傾盡全力地往他身邊走。
這樣的認知讓他的心都滾燙了起來。
傾之所有,以表卿心。
何其有幸,執子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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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還需去一趟蘇府,二人未在千秋閣久留。
蘇府後門外,一老者早早候在門口。
蘇家善武,代代皆是名將。
蘇老將軍蘇瓊年輕時曾以五千騎兵連破兆國三座城池,借此役一戰成名,邊塞雄鷹的稱號無人不知。
此時,蘇老負手立於門前,雖滿頭白華,卻雙目炯炯,不失當年風采。
謝懷玉見蘇老欲行禮,快步向前,阻止道:“蘇伯母莫要客氣,此次是晚輩私下叼擾您,這一禮晚輩受之有愧。”
“那委屈謝丞相從後門入了。”蘇老笑了笑,將他往府裏迎。
謝懷玉拱手:“蘇伯母叫我懷玉就好。”
明岑年年都會來蘇府過令元節,她從正門入並不會引起什麼注意。
但謝懷玉的身份特殊,若從正門入,會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煩,是以他隻好偷偷地從後門入了。
謝懷玉落蘇老半步,跟在她身後,負於身後的手緊握成拳。
謝丞相為相四載,帝王之怒尚且都能麵不改色,如今在一個無實權賦閑在家的老將軍麵前,卻像個未見過世麵的毛頭小子似的,心生慌意。
謝懷玉不由得在心裏將自己歧視了一番。
內院布置得錯落有致,紅磚黑瓦映冬梅,小橋流水襯亭台,處處都彰顯出這曾盛極一世的世家豪門往日的風采。
“以前我總是害怕殿下會將跨不過這道坎兒,深陷於過去,怕她會走上一條不能回頭的路。”蘇老緩緩地走在過道上,說道,“她太恨陛下了,但是又不得不逼著自己留在宮裏,逼著自己帶上一張溫柔的麵具,逼著自己笑對那些人。”
“自從她父親病了後,那孩子便再沒有發自內心地笑過。什麼事兒都自己扛著,拖著一副病弱的身子去與陛下、與老祖宗抗衡。”
“…說到底,是我們這群老家夥拖累了她。”
謝懷玉側目笑了笑,安慰道:“殿下孝順,自然放不下蘇伯母,蘇伯母又何必為此憂心?”
蘇老笑問道:“我聽說殿下把千秋閣都同你說了?”
見謝懷玉點頭,蘇老不禁又道:“那殿下對丞相的確很上心,挺好的。”
聞言,謝懷玉眉目一舒,問道:“殿下把自己的身家都告訴我了,蘇伯母就不怕我背後捅殿下一刀嗎?”
蘇老爽朗大笑:“殿下現下這情景,人人恐避之不及。丞相位高權重,若真想雪上加霜,又何必用這種法子呢?況且殿下並非好色的草包,她的眼睛可亮著呢。”
……
“丞相心係殿下,在他人眼中自然是雪中送炭,但殿下不是陛下,她若想要什麼會自己去爭,她不屑於利用他人的心去追求利益。”
蘇老歎息道:“但往日她一心隻想報仇,從未想過她想要什麼又想爭什麼,給蘇家留了後路,給她父親鋪好退路,卻從不想過給自己留下可回旋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