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西門府是從來沒有過的熱鬧,不光是家中人滿為患,滿到西門羽以自己的庭院被尚書夫人帶來的人占了,得隨李婉兒長住臨風小樓,每日裏還得負責接待吉良、清河以及附近各色人等。
趙大人自然是每日都來西門府報道,就連孫大人也隔日來一趟,兩位大人儼然已經忘掉當初的不愉快,跟西門羽好得跟忘年交似的。
尚書夫人與西門老夫人年紀相當,也不知道她們是如何看對了眼,迅速成了莫逆之交,兩個人好得跟一個似的。
大概是西門府有一種讓人釋放內心的氛圍,尚書夫人自從踏進西門府後,也不是那麼在意許文俊會不會來、許文俊會不會跟她回京城、許文俊會不會一意孤行非要跟李婉兒私奔,不在意,統統不在意,她隻在意跟西門老夫人是不是聊得開心暢快。
奇怪的是,她們倆對李鄭氏都十分客氣,客氣得像尚書夫人不是客人,李鄭氏才是客人一般。
其實兩個人都是客人。
西門府每日裏人來人往,各色大小商人全都進府與西門羽稱兄道弟,整個西門府呈現出一派歡樂祥和的景象。
也許是這種歡樂祥和感染了西門羽,明明知道吉良城內有許多人想要李婉兒的性命,許文俊也在某處暗中觀察二人的舉動,西門羽還是時不時地透露出些對李婉兒的嗬護之意。
錦雀、翠燕自然是滿心歡喜的,李鄭氏更是高興得時時將“菩薩保佑”放在嘴邊。
連續三日這屋頂都沒人揭開了,李婉兒十分不習慣,拍了一下在自己臉上描畫的西門羽,“西門羽,那日來的人到底是誰啊?他們現在會不會在謀劃更大的殺局啊,你怎麼一點都不擔心呢?哎呀,你別亂弄了,我眉毛就這麼淡的......”
西門羽捏著李婉兒的臉,不讓她亂動毀了自己的畫作,“知道自己眉毛淡,就該每日裏起來畫一畫,跟你相公我這麼俊俏的人在一起,你得學會精致的生活。”
不知道多少群人在後麵等著要自己的性命,這時候誰還能精致得起來?
況且自己前半生也沒精致過,不也這麼過來了嗎?
不過西門羽捏得真狠,李婉兒動不了,隻能讓他畫完。
“到底是西門大官人啊,別的都能忘,唯獨給女人畫眉之類的技巧忘不掉哈。”
西門羽畫完最後一筆,聽了這話用螺子黛在李婉兒鼻子上使勁一點,印花了大半個鼻子,“你怎麼知道我給別人畫過眉啊?”
李婉兒哼了一聲,“西門大官人的名聲,方圓百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你從不逛青樓,偷香竊玉又喜歡你情我願,那隻能是從這些事上讓人歡喜了。畫得這般嫻熟,還不知道給多少人畫過呢。”
西門羽笑得眼睛都瞧不見了,“所以你不高興了?”
李婉兒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笑的,雖然心中對他有一種交付性命的信任,可說到他的私德,還是不願意細想的。
從前他流連花叢學得這一手撩撥女人的技能,如今這些技能都用在自己身上,能高興才奇怪了呢?
“畫好了?畫好了跟我說說咱們接下來怎麼辦,你再這般與我親近,當心什麼時候許文俊來了給你三針,你說你冤不冤?”
西門羽將菱花鏡遞給李婉兒,“瞧瞧我的手藝如何?”
本來李婉兒就不高興他這些撩撥女人的技能,他還上趕著追問,李婉兒狠狠地將鼻子上那一團黑暈擦掉,“爛透了,以後不要幫我畫了。我有錦雀幫我梳妝打扮,用不著你瞎忙活。”
西門羽見她真生氣了,“性子還這麼急,本來想著帶你出去走一圈看看的,看來你是不想去了。”
李婉兒隻知道自己不高興他將在別的女人身上用過的招放在自己身上,可一聽西門羽說正事,也不便繼續鬧下去,隻能收了脾氣,“我們去哪兒啊?”
西門羽笑著看她,“不過三日沒人揭你的屋頂,你就擔心成這樣。既然你擔心,那咱們就出去轉一圈看看你說的嫣然姑娘的殺手走沒走嘍。”
“不行,咱們這般出去走,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總有人想殺咱們倆的。”
“便是咱們待在府中,真心想殺我們的人,也能殺。西門府有人能攔得住許文俊嗎?攔不住。咱們出去走走,他若真想殺,那也就殺吧。”
李婉兒歎了口氣,“其實,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許文俊也是衝我而來的。如果非要死一人,那我就死了吧。隻是,我娘親要托付給你了,她一生淒苦好不容易現在得享幾天好日子,你就當自己有兩個娘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