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傷腳是個讓人很搓火的病,看著消了腫,站著也不費力了,但走兩步絕對來一下鑽心的疼。你總以為它好了,它卻總給你來個措手不及。蘇可為這個不知呲了多少回牙,可算長了記性,不敢再動它,在屋裏老老實實養腳。
但蘇可是個閑不住的人,讓她躺在床上瞪眼或是坐在廊廡下望天,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幸好瑩姨娘送來了算盤,可謂是既滅了心頭之火,又解了燃眉之急。
隻一點,不管是看口訣還是打算盤,都得背著人。
讓福瑞家的瞧見了,沒收了事小,念叨也事小,回頭告訴了舟公子,那祖宗不知又要怎麼拿著雞毛當令箭來說道她。她可受不了。索性每晚夜深人靜之後,插了門偷偷在屋裏學。睡得晚些,倒是不用提心吊膽了。白天的時候回想前一晚看的東西,背背口訣,一天倒是很充實。
隻是蘇可實在沒有一雙巧手,針線女紅差強人意,切菜炒菜也勉強得很。如今打算盤,不是多推個上去,就是上麵的忘了落下來。總之越是害怕手越抖,從一加到十都要鼓搗半天。
這天早上起來突發奇想,坐著也是坐著,不如去活動活動手指,於是一步一挪地到廚娘那央求著學包餃子。廚娘哪有工夫給她揉麵調餡,忽生一計,搬個長條凳讓她捏糖三角好了。於是這一上午過去便出現了糖多角和糖十八褶這稀罕東西。
別瞧捏得難看,味道還是很好的。
蘇可打算盤打到三更梆子剛敲,忽然饑腸轆轆的。她想起廚房裏還有些她的得意之作,於是慢悠悠偷摸摸地挪去了廚房。廚房裏有沒熄火的火爐筒子,扒拉兩下就能將火苗子竄起來,然後架鍋添水,熱了僅剩的兩個糖多角吃。
熱氣騰騰,鬆軟甜膩。
都說不好看,背後還不是偷吃。怎麼捏了那麼多,如今就剩下兩個?蘇可邊吃邊往回走,頗有些得意,結果一口過頭咬大了,餡裏的紅糖溢出來便燙了嘴。她呼了一聲“燙”,警覺地擔心聲音是否過大,誰知這寂靜深夜,倒座與西廂相接的角落裏傳來一聲似是而非的笑聲。
蘇可的汗毛瞬間炸了起來,“誰在那?”
妖魔鬼怪讓人害怕,那模模糊糊的人影更是讓人悚然。再加上蘇可屋裏昏暗搖曳的燭光,襯得那角落宛若地獄。蘇可有些拿不準,存著一絲僥幸,想著會不會是上夜的小丫頭躲在那唬她玩。她試著朝角落挪了兩步,倒不見有什麼動靜。
“阿扇,是不是你?”
那人影似乎忌憚了些,角落裏傳來踩枯枝的聲音,哢嚓,雖然瘮人,但被問了話才生出這動作來,蘇可倒是不怕了。指定是阿扇那丫頭。她一走一跛地朝著黑暗而去,促狹地繃了臉,決心鬧一鬧她。誰知身子剛融入黑暗,一雙幹燥溫熱的大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嘴,翻身便將她壓在了牆麵上。
夜深風輕,月色深沉,迷蒙的空氣有絲絲甜味,耳鬢廝磨,顯得如夢如幻。偶有一兩聲狗吠,似在附近的巷子裏,又好似在很遠很遠的地方。聲音嗚咽著消失,周圍隻剩下凡塵俗世裏慌亂的心跳聲。
蘇可的背靠在牆上,因生了一身冷汗,這會兒就像貼在冰麵上,冰涼刺骨。
可身前卻滾燙如被火熾。
她推了推壓在身上的堅硬胸膛,氣息又喘又亂,啞著嗓子顫聲,“公子這是喝多了?怎麼這個時候過來?是、是怎麼進來的?”
邵令航出來得急,身上隻一件隨手抓的外褂,在這陰暗角落等了半天,已是凍得渾身冰涼。但將蘇可攬進懷裏的一瞬,他覺得自己的骨頭可能是柴做的,而她就是火種,*,瞬間就燒起大火來。而她的話,更加讓他激動。
“怎知是我?”感受到她在推阻,他更加緊實地壓向牆麵,頭向下一垂,凍得冰涼的鼻頭戲謔般的蹭在她的頸子上。
蘇可的身子不由抖了下。
為什麼會知道他是舟公子呢?蘇可也不甚明白。但她隻有被抓住的第一刻恐慌了下,當他靠過來,身形、氣息、胸膛、掐住她腰身時手指放的位置、籠住她時的陰影輪廓……她幾乎一瞬就知道是他。
“除了公子,也沒誰能幹出這種事來。”蘇可用嗔怒掩蓋了自己也不知情的緊張。
邵令航對她的嘲諷置若罔聞,“對我你倒是熟悉得很。”
蘇可輕咳一聲,“既然公子也沒嚇著我,現下就放開我吧。”
真是會找台階下的女人,腦袋瓜裏的伶俐勁兒大約都用到他身上了。邵令航嗅著她的氣息,聲音喑啞地說:“我沒想嚇你,隻是怕你不讓我進門,這才守株待兔等你出來。”他鬆開她的腰身,可雙臂仍舊撐在牆麵上,俯視著瞧她,“腳還沒好?”
蘇可別過頭,“不勞公子掛心。”
邵令航的視線落在蘇可的脖頸上,這黑暗的角落裏,連眉眼都看不清,可她白皙細膩的脖頸卻像塊白玉熠熠生輝。他想起那些糖多角,聞到她身上隱約的香甜,喉頭便窒息般的哽住。他有些把持不住,臉朝著她的脖頸更靠近了些,呼吸卷著她的氣息撲麵而來,頗像一種挑/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