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她想幹什麼,也要見了真章才好下對策。”蘇可對四房的人說不上喜歡,但也沒有像府裏的這些人似的,將她們看得有多上不起台麵。士農工商,商為賤民,或許賺得多賺得貪婪,但銀子是立命的根本。難道這府裏的人都不做買賣了?三太太不也有好幾個鋪子嗎?就是老夫人,陪嫁的鋪子莊子,斂一斂也不少錢。
所以金銀麵前,人人欲~望平等。隻是有的人表在外麵,有人藏在心裏。有人圖個溫飽,有人圖富貴。各有各的法門罷了,真談不上誰看不起誰。
至於對四房的態度,單因為四太太的家世,蘇可沒什麼成見。她們出幺蛾子,在府裏鬧騰,跟她沒過節,旁人為了討好老夫人而故意給四太太下絆,她不插手不評價。可說回來,她們不能打她的歪腦筋。
福瑞家的說:“這還不算真章?倘若真到老夫人跟前提了,老夫人同意了,到時候就晚了。”
蘇可裝得沒心沒肺似的,說:“老夫人同意也不成啊,我是長工,又不是死契,這府裏做不得我的主。真要配婚,也得來問問我的意見,我不答應,她們還能牛不喝水強按頭?鬧出人命來怎麼辦?再說她們也做不得那西席的主,說娶個下人就娶了?”
她說得這麼不在意,好像這事就是四太太靈機一動的餿主意,根本沒可能成真。
但福瑞家的卻不聽這一套。蘇可來的時候短,府裏各處的事知道的不多。即便四太太在老夫人那裏吃了不知多少的暗虧,可便宜也不是沒沾著過。否則一竿子整服帖了,還至於現在蹦三跳四的。兩個人打擂台似的鬥了這麼多年,誰真正贏了?
“你別不當回事,四太太也是有手段的人,不能小瞧。”
蘇可望著她,一時沒接話,嘴角的笑意像是退去的潮水,微緩平和地沉了下去,“福媽媽,我在荷風齋住了這些日子,老夫人那裏是知道的。”
福瑞家的眨眨眼,一時沒轉過味兒來。她當然知道老夫人知曉,可也不礙著四太太使壞啊。
蘇可沉聲,“您說,我一個下人,在侯爺內室裏一住八天,有些事自然得掂量掂量吧。就算侯爺不知道四太太的心思,這事兒也沒人跟侯爺提,他不插手,單老夫人那裏也不會將一個清白受到質疑的人婚配給他們看重的西席先生吧。再者說——”
她抻了抻褙子上的褶,大無畏似的,“就真派人來驗明正身,我也確實是侯爺的人。老夫人將我調過去,本就動的別的心思,如今說,我是襯了她的意才對。她要麼把我打發了,要麼直接讓侯爺將我收了房,左右也不能將我送到西席先生那兒去。”
被這一大通話說的,福瑞家的竟愣了半天。話中意味她倒是消化了,但令她奇的,是蘇可說這事時的平靜。
論起自我打趣,有含著笑意的,有揣著貶損的。蘇可都不是,她平靜淡然,像在說別人的事。以往她不是這個性子的,沾著侯爺的事,轉瞬就能掉臉子。更別說拿自己清白說事兒了。要說她認命了,臉上也沒有什麼無奈或是哀怨,就是——就是接受了。
她兩隻手相互揉著手指,有些摸不清蘇可的心。
病了一場,換了性子了?
“那要真把你打發了……”福瑞家的想試探試探,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糊塗了。
果然,蘇可臉上複又升起笑意,“那我就去給老夫人磕個頭。”
福瑞家的撇撇嘴,“別這麼說,侯爺對你挺好的,何苦硬著心腸。離了他就是好的?外麵就海闊天空了?”
蘇可不言語。
“那晚找不見你,急得什麼似的。看著你留在床上的衣裳,眼眶子撐得泛紅,我瞧著都覺得難受。後來找著了,我心裏也才反應過來,你要是真想跑,早跑了,還等到今天。”
她看看蘇可下垂的眼皮,拖過她的手輕輕拍打,“我知道,你想跑還不容易麼,四下裏也沒人看著。可你怕連累我們,侯爺那脾氣好相與的麼,你跑了,侯爺隻能拿我們撒氣。你不是那樣的人,斷然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