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可口中發苦,老侯爺現如今怎樣,她是不能知道了。但如今的侯爺,應該不太好吧。
“你是怎麼進來的?”丫頭將田太姨娘護在身後,目光掃過蘇可身後的院門,明明從裏麵插著門栓,人卻這樣悄無聲息地進來了。
啞婆子在一旁支支吾吾,指著廚房,手裏胡亂地比劃著。
丫頭似乎瞧明白了,偏頭怒目瞪著蘇可,沒好氣地說:“你倒是本事不小,還買通了人。你到底有什麼目的?幾次三番來找,別太過分了。”
“過分?”蘇可上前走了兩步,見丫頭摟著田太姨娘往後退,便又住了腳,“你們揣著這麼大的秘密留在府裏,一日兩日,一年兩年,總會有人好奇,有人刺探。我不該來嗎?你們既然敢留在這裏,就不要覺得我過分。”
丫頭不依不饒,“沒有你,我們本來過得很好。”
很好?蘇可沒說話,但目光卻繞著這小院打量。雖然過著年,窗子上都貼著喜人的窗花,可門對子要貼在內側,兩個半新不舊的紅燈籠掛在門簷下,反顯得更寥落。廚房的菜她瞧見了,若不是她之前給了徐旺一些錢,連肉都是沒有的。
這樣的日子算很好?
“為什麼不離開?”蘇可問得認真,這樣的日子既沒有盼頭也沒有指望,何必呢。
丫頭白了蘇可一樣,對啞婆子道:“扶姨娘進屋去。”
田太姨娘還有些抵抗,眼巴巴看著蘇可,瞧見蘇可兩手空空,眼中略有失望,“侯爺他,有沒有什麼話帶給我?”
蘇可側過頭柔聲道:“侯爺很好,五爺也很好,說完年,就要給五爺說親了。”
本以為是安撫之言,誰知田太姨娘卻歎了口氣,“你們都瞞著我,其實我知道的。”眾人一愣,她卻扒著門框慢悠悠地說,“五少爺喜歡一個女子,可是那女子沒福氣,早早沒了。”
眼瞅著田太姨娘要落淚,丫頭趕忙將田太姨娘往屋裏推,“橫豎那蘇姑娘和五爺沒緣分。”
三人都進了屋,隻留蘇可在院子當中孤零零站著。沒多會兒丫頭複又出來,仔細將屋裏的門掩好,然後氣鼓鼓地走進了廚房,“這邊來。”
“你們知道蘇可的事?”回了廚房,蘇可看著丫頭朝破口的麻袋踢了一腳,聲音放輕了許多。
丫頭很是無語,“你到底是什麼人?老夫人的人?三太太的人?侯爺的人?你打聽我們幹什麼?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單我在這裏就已經待了十二年,我們出不去,倘若我們肯將事情鬧開,也容不得你在這裏撒野。姨娘是瘋了,我們也快了。你從我們嘴裏知道不了什麼,還是趕快離開吧。”
蘇可垂聲:“侯爺是田太姨娘的兒子。”
是肯定的語氣,並沒有疑問。
丫頭閉著眼運氣,過了片刻,睜開眼盯著蘇可,“是,侯爺是姨娘的兒子,當初生下來就被老夫人抱走了。如今侯爺有身份有地位,錦衣玉食,節節高升,這都是因為有嫡子的身份。我們感激老夫人,所以踏踏實實在這裏待著。姨娘三不五時可以見一見侯爺的身影,這就足夠了。所以不要來打擾我們,算是我求你還不行嗎?”
蘇可不理會丫頭的苦口婆心,她既然來了,沒取得真經是不會走的。
“田太姨娘既然是侯爺的生母,老夫人為什麼會肯她留在府裏。遠遠送走豈不就不會有今日之事?”
“我們留在府裏是老侯爺特許的,老侯爺臨終前逼著老夫人賭咒發誓,這才留我們至今。”許是看出蘇可鐵了心,丫頭也不避忌了,索性直言,“是我們自己不走的,老夫人把我們放在眼皮子底下不是更放心嗎,萬一我們出去了被別人拿捏,那時候豈不就成了威脅。”
“也就是說,你們心甘情願被老夫人拿捏。”
丫頭吐口氣,“對,這也是老侯爺臨終前,同老夫人達成的共識。”
一個隻想守著兒子的零散消息委屈度日,等著老侯爺根本不會再有的隻言片語;一個為了許下的承諾,不甘心的將隱患留在府裏,可也避免了外人的滲入。
多年的恩怨,就在這樣一個看似荒誕,卻又合理的契機下達成了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