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一直沒有發現,你打算瞞我多久,一輩子?不對,你已經尋到了李玄霜,正主回來了,我這個替代品,自然再沒了用處,讓我猜猜,你打算處置我?殺了立威,還是燉了入藥?”韓月歌雙唇緊抿,眼角越來越紅。
這些話,一半真一半假,不甘和悲憤是有的,她失去記憶後,薄霆是那個與她朝夕相處最久的人,就算是一顆石頭心,也被焐熱了。
薄霆的劍偏移了三分:“你……”
他在韓月歌的眼角,看到若隱若現的一滴淚。
他認識的韓月歌,不會哭,不會笑,臉上向來沒有表情,盡管她與李玄霜生得是那麼的相似,這張呆滯的臉,總會輕易得叫他從沉淪中清醒過來。
她不是李玄霜,再像也不是。
韓月歌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趁著薄霆分神之際,她手腳並用,手中的玉匣子敲上薄霆的腦袋,右腳抬起,踩上薄霆的腳背,再狠狠一碾。
薄霆的腦袋和腳背同時傳來劇痛,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自喉中發出一聲悶哼。
坐在冰床邊的席初眼神冷厲,並起雙指,將歲華劍化作一道寒光,朝著冰柱後的二人劈下。
薄霆抬起手中的劍,擋住歲華。兩股靈力在寒氣中相撞,震得整個玄冰洞晃了一晃。
韓月歌趁亂抱著玉匣子,飛奔逃出洞口。
滄溟山又下雪了。
細碎的雪粒紛紛揚揚,鋪出銀白的世界。韓月歌在雪地上奔逃著,身後留下兩串長長的腳印。
今日席初靈力鼎盛,約莫不是他換皮的日子。韓月歌打算先跑,神尊保佑,席初沒有看清楚她的模樣。
碎雪細密,落入她眼中,迷住她的視線,加上她跑得急,雙眼被寒風吹著,根本睜不開。
耳畔響起震徹九天的劍吟。
韓月歌跟了席初大半年,太熟悉這劍吟聲了。
是歲華獨有的聲音。
她猛地止住腳步,身體左右晃了晃。
呼嘯而過的風雪聲乍然消失,她眯了眯眼睛,陡然見一柄飛劍橫在半空,薄刃微微震動著,她再往前一步,身體就要撞上劍刃。
韓月歌驚得石頭心差點從胸腔裏蹦出來。
她仰起頭,迎著風雪,望向立在冰天雪地裏的席初。
山是白的,地是白的,席初亦一身白。
北風將他的衣袍吹得獵獵飛舞,幾乎與雪地融為一體,垂瀉的長發漆黑如墨,發尾被風揚起,反而成了雪地裏最濃烈的一抹顏色。
“殿、殿下。”韓月歌訥訥。
“拿著我的東西,想去哪裏?”席初隔著風雪看她,眸子幽深得如同古井,掀不起一絲波瀾,直直將她盯著。
連時間也好似在他的這一眼中停滯。
“藏、藏起來。”韓月歌一張嘴,嗆了口涼風,不小心吐出了一句實話,不過她補救得很快,立馬跟上一句,“殿下和淩霄閣的少閣主打起來,萬一損壞了殿下的東西,就不好了,所以我打算將東西先藏起來,等殿下安全了,再還給殿下。”
“你覺得我打不過他?”席初似乎挑了下眉頭。
“……以防萬一。”
“你叫我殿下。”
韓月歌茫然:“有什麼問題嗎?”
席初不說話。她每次動些小心思時,都會不自覺改口喚他殿下,這個小習慣她自己都未察覺。
“拿來。”席初朝她伸出手。
韓月歌一步一步蹭到他跟前,戀戀不舍地將玉匣子放進他掌心,玉匣子化作一片虛影,消失在他的手中。
他轉身就走,冷風將他寬大的袖袍高高鼓起,衣擺揚起的弧度,撞入韓月歌的眼角。
他走得快,等韓月歌回神時,已經距離她很長一段路了。
韓月歌反應過來,喚了一聲“席初”,像隻小黃鸝,朝他撞了過去。
她很無賴地用雙臂箍住他的腰身,從身後將他抱住。
席初的腰勁瘦有力,她抱上手的瞬間,手指不老實地捏了一把。
那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
席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