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茶杯放在桌上,端起酒杯,仰頭便喝個幹淨,隨後笑道:“醉人之語,當不得真。馬兄既然想聽,那宋行就鬥膽一說。”
馬擴將酒杯放下,輕笑道:“宋兄何必過謙,自打你到這登州府以來,所行都是非常之事,見解必然獨特,我等洗耳恭聽。”
宋行輕輕地咳一下,清清咽喉道:“這宋遼自澶淵之盟後,百年無戰事,老百姓才能休生養息,安居樂業,如果妄動幹戈,遭苦的必然是百姓。”
馬擴輕點桌麵,點點頭道:“天下興,百姓苦,天下亡,百姓苦。聽宋兄的意思,是不希望戰爭,是希望在遼金之間保持中立?”
“保持中立?”宋行在輕聲反問後,又接著說道,“天下紛亂四起,大宋王朝自難獨善其身。依我之見,大宋朝不但不能保持中立,而且在必要的時候,還可以聯遼抗金。”
“聯遼抗金?”這話一出,不但馬擴感到驚訝,田承嗣也從旁不解地道,“如今金國勢強,遼國勢弱,咱們何不必聯金抗遼,趁機收複燕雲之地?”
聯金抗遼,看來這事不但在朝廷,在民間同樣有著巨大的市場,當宋行聽到田承嗣說這句話的時候,內心深處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寒意。
作為後來者,他當然知道靖康之難,北宋滅亡,正是從聯金抗遼開始的,而現在正是宣和二年,離靖康之難亦不過七年時間。
宋行深深地吸口氣,待到自己的心情稍複,這才接著說道:“遼國自耶律阿保機建立以來,曆經兩百年。而大宋朝自太祖開朝以來,亦有百多年。如今遼帝荒%淫無道,民怨四起。而大宋朝亦是冗兵、冗政、冗費,同樣是疲憊不堪,危如累卵。可謂唇亡齒寒。”
說到此處,一飲杯中酒,複將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如今完顏阿骨打統一女真各部,建立金國,氣勢如虹,鋒芒正銳,不管是遼國還是大宋,都不可以單獨與之為敵。”
宋行後麵的話沒有說完,但大家都是極其聰明之人,知道他後麵想說的是什麼,如果宋金聯手,遼國滅亡,大宋必將獨立難支,宋遼聯手,或可勉強相抗。
唇亡齒寒,這個道理並不深澳。
馬擴心有所思,麵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好半晌才歎口氣道,“難不成咱們就眼睜睜地看著祖宗留下來的土地任他人蹂躪?”
自兒皇帝石敬塘將燕雲十六州拱手讓給契丹以來,從此在華夏神州這塊神奇的土地上,就一直有那麼一群人在默默地為收複燕雲之地而奔波……
宋行看著馬擴,眼神中帶著一絲古怪,神情堅定地道:“那倒不是,祖宗留下來的土地,沒有一寸是多餘的,但在收複的過程中,得靠自身實力,而不是與金聯盟,與虎謀皮。”
作為政和八年的武舉,馬擴也是久經戰陣,見慣戰場斯殺,卻沒想到在麵對宋行的時候,總感到心底有些發寒,總覺得自己缺乏一種底氣。
田承嗣見氣氛凝結,當即端起酒杯,轉過話題,笑道:“你看咱們喝喝酒、品品茶不是很好嗎?何必說如此沉重的話題自討沒趣?”
年輕人誰不喜歡熱鬧?在田承嗣的帶動下,大家又將話題轉移到風花雪月中。宋行跟馬擴都沒有說話,都在想著自己的心事。
蓬萊閣裏的談笑風生並沒有影響外麵的大雨傾盆,狂風越來越烈,暴雨越來越大,田妞坐在宋行的身旁,漸漸地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