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1 / 2)

恒遠壯士斷腕般地去了,姑娘估計哭了一天,眼睛都腫了。恒遠坐在門口石階上,姑娘給自己洗幹淨臉走了出來。

“抱歉,白天我騙了你!”恒遠目視前方道。

“你沒騙我,因為你沒說鬆手後你不會走。”姑娘聲音啞著道。

這句話似曾相識,恒遠不可控地回到少年時的記憶。

少年的他練習了一個晚上,終於鼓起勇氣道:“我不是三危人,我是並州人,你會跟我走嗎?”

“我喜歡水多的地方,那裏有水嗎?”

少年點頭:“有!多!很多!”

“你以後也會這麼對我好嗎,這麼疼我嗎?”

少年拚命點頭,耳根通紅,滿滿的誠意。

少女笑道:“那你不能鬆手,鬆手了我就走了啊!”

……

姑娘瞧著他出神的神情,忽然笑道:“還以為你是個愣子,原來你喜歡過人。”

恒遠立馬驚醒,抿著嘴不吭聲。

姑娘自言自語道:“真羨慕被人珍惜的女孩,有人給她依靠,給她安全,不讓她漂泊,不讓她孤苦無依。我沒有,可惜我連這樣的回憶都沒有,連死都不知道該想念誰。”

“我確實是個壞人,這時候不知道哪個角落有探子的眼睛,六天後,如果我連止王都沒見到,那我便死了。”

“你為何被卷進了這趟渾水中。”恒遠直視前方道。

“隻要不是賣肉的活,我都接,我會一點功夫,我會一點用毒。剛開始隻是讓我接近止王,十天後,忽然跟我說,如果不成功,便殺了我,我被騙了!”

“你家人呢?”

“不知道。”

“恒大人,我不想死。”姑娘也直視前方沒有看恒遠,眼睛不自覺悄悄盈滿淚水,道,“請你救救我!”

恒遠並不說話,起身離開。

姑娘滿腹絕望。

頭用力往旁邊的樹幹撞去,瞬時額流鮮血,就這樣,也停不了一個人的腳步。

姑娘因額頭上的傷又養了兩日,窗外陽光猛烈,她的心卻寸寸冰冷。

倒計時算自己的生命是什麼感覺呢?便是現在,連一隻蒼蠅的生命都羨慕,祈求最微小的願望,低到塵埃裏。惶惶不得安,虛虛周身冷!

“呀!”老宮人進來看看她,卻見姑娘周身濕冷,驚道:“剛剛還好好的,現在怎麼發起抖來?”

姑娘用袖子遮住臉,偷偷擦掉眼淚。

老宮人道:“你這是底子弱,該補補,多動動,別老躺著了,出來見見太陽!”說著,搬一張矮榻到門口,然後將姑娘半抱半扶地帶到矮榻上。

姑娘坐在門前,陽光觸手可及,大娘也坐一邊,手中忙活著分豆子,將小石頭一粒一粒挑出來,這日子平和的一點都不像在王府中,反倒像一個農家。其實真正農家是怎樣她也不是很清楚,從小跟著戲班走南闖北,最後大家在姑城散夥,她重新進了一家戲院,偶然的機會被鍾離健看中。其實鍾離健也是個笨蛋,被她唬兩下子,就以為她是仙門弟子,這些空中探花,隔空取物都是障眼法。漂泊的生活讓她心中沒有信仰沒有根,以前班主沒死前,每晚都雙手合十地念阿尼陀佛來祈求內心的安定。她現在每天每時在念阿尼陀佛也來祈求,隻求好好活著,活著,活著究竟是為什麼,你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活下來她又能幹什麼呢?繼續騙完一家再一家?

老宮人抽空瞧她一眼,唉地歎口氣道:“姑娘是有什麼心事吧,心事重重的樣子。”

姑娘扯出一絲笑,安慰道:“沒事呢,大娘,就是想家了。”

“你家在哪呢?”

姑娘默聲不語。

老宮人誤會了,以為她放不下恒遠,勸道:“恒遠人好,但死心眼,天天跟著止王忙來忙去,要是嫁了他,一年見不著個人影的,姑娘家最怕這了!”

姑娘笑了笑,想起恒遠的神情,問道:“恒大人以前可有相好?”

老宮人笑道:“沒有,那傻子一點都不懂,誰受得了他,你脾氣好,遇見你是他的福氣!”老宮人想起什麼,道:“哎,恒大人最聽止王的話,你去跟止王說說,讓恒遠把你娶了!恒遠也不見得是不喜歡你,他就是沒開竅,真怕他以後孤獨終老!”

姑娘屏住呼吸,小心地問道:“可是我連止王的麵都見不著,怎麼跟他說話呢?”

見姑娘眼中露出點光,老人家心中欣慰,道:“你跟我進去,今天我是傳膳的!”

老宮人一一在案台上備好飯菜,止王從庭中進來,人未到,影先到。

宮人拉開一道門,一陣輕風滑進來,接著便是衣擺影子,姑娘在一邊的角落裏跪坐著,視線所及處是他的影子及他修長骨骼清晰的手指。跟著眾人行禮完畢,姑娘抬起頭悄悄地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