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把一杯啤酒重新推到男子麵前,當然,是免費的。每成功賣出一份委托,他也能得到豐厚的中介費。
那個男人舉起他那杯免費的啤酒,毫不在乎旁人的眼光,轉身朝向喝酒的酒客,大喊一聲“幹杯”。倚靠著櫃台,痛快地喝了起來。“哇哈哈,真好喝。”他的袍子和靴子都很舊了,從他的樣貌完全猜不出是個盜賊,更多的是像一個決鬥中落敗的刀客。剛剛進門的時候明明不屑喝酒,現在喝起免費的啤酒卻一臉暢快,好像免費總是能給人帶來歡愉一般。
“哦,找到了一個,還是今天下午的。”老板興奮的聲音從辦事處裏麵傳了出來,他小跑出來,踩著叫人好笑的小碎步,身上的每一塊肥乎乎的肉都在隨著他的跑步姿勢一起抖動,尤其是他的胸口,好像一副沉重的甲胄,“你看看這個怎麼樣。”他的手裏拿著一封金色的卷軸。
“好啊,我看看。”這封委托看包裝就知道價值不菲,男子也很有興趣。他把剩餘的酒一飲而盡,酒杯往自己的右手邊推開。酒館的老板打開委托書,在他的麵前鋪展開來。
“哈?這個委托人有毛病吧?”沒有想到的是,男子在看到了委托書的第一眼,就開口嚷嚷起來,宣泄著胸中不滿。
整個酒館的人都朝他看去,就和他剛剛進來時一樣,少女兜帽下的臉色頓時不爽起來。
“押金要十個金幣,送到地方後居然才還給我十個金幣零一個銀幣,這個委托人知不知道從這裏到自由高地要走幾天啊?我花錢雇個閑人陪我講幾天話也不止一個銀幣吧?”
男子在櫃台前不停地吐槽著,好像把滿腹的牢騷都講出來了。酒館的老板示意他小聲,其實,酒館裏其他的酒客隻不過看了這裏一眼,就又重新喝起自己的酒,他們已經習慣了。
地下傭兵公會的日常就是這樣。總是有傭兵抱怨報酬低,大聲嚷嚷。
說到底,這裏的最大便利,是對傭兵身份的零門檻。許多有不便之處的傭兵也得到了賺錢的機會。在地下傭兵公會,隻要付得起押金,便能買下委托書,不需要繁瑣的傭兵評價。這也是許多地下傭兵公會火熱的理由。
“不會吧?”酒館的老板裝作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言語上也支支吾吾起來。他重新拿起那份委托書。不過,他的閱讀速度實在太慢了。這是一個護送任務,委托人是一位年輕女士,目的地是自由高地。報酬十金零一銀,扣去買任務的錢十金幣,就隻剩一個銀幣。一個銀幣,相當於住最便宜的旅館一天,加上稀鬆平常的三餐。一個金幣等於一百個銀。從這個鎮子到自由高地,最快騎馬也要五天的路程,更別提返程,難怪少年不高興。老板明白了,這份委托怕是要吹了。
年輕的男子還在不停地抱怨,“報酬這麼少,還叫不叫人安心賣命啦。我真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摳門的委托人。”
“喂,你……你說誰摳門?”怒氣衝衝的少女不知道何時又站在了少年的身後,這次把少年嚇了一跳。
“能……能讓我這樣的美人陪你一路,還……還不覺得榮幸麼?”反倒是少女自己,不知是生氣還是緊張,反而結巴起來。
但是這位自稱美人的女子,並沒有把兜帽摘下來以自證美貌。
少女說話的時候,少年也察覺到眼前的麻煩——不擅長交流,隻知貫徹自己意誌的任性。“不行,你看了委托書,你必須履行誓約”,“你必須接受這個偉大的任務,這是榮耀和賜福”這類的——難道她是委托人?
少年看不清她的麵容,也因此不能分辨少女臉上的表情,否則,他還或許能掌握一點談話的主動權。從她的衣裝也看不出是什麼職業。法師?但是聽這奇怪的棒讀方式……
少年不禁為這位委托人擔憂起來。
說不定是受到聖騎士團培養的那種畸形“法師”,才這樣把誓約和賜福掛在嘴上。
不過,許多酒客聽見了“美人”一詞之後,便紛紛好奇地轉過頭來。不過,兜帽把他們要看的美人臉完全擋住,他們恨死這兜帽了。
少年現在應該關心的不是委托人的個人問題,而是委托人為什麼會等在酒館。
遺憾的是,酒館的老板先想明白了。
“恭喜你成功簽下這份任務書!請支付十個金幣!”酒館的老板對少年展現了露齒的笑意,“笑麵虎”這個詞,形容的就是這樣。
“哈?”少年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一場敲詐。
而酒館的門衛可不是這麼想,他向少年緩緩地轉過自己的身體,一邊活動活動自己的脖子,一邊搓搓拳頭——少年要想賴賬,他就請他吃拳頭。
地下傭兵公會雖然自由,但是它的長存在也生出許多奇怪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