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鍾的指針慢悠悠地走過了六點。天色這個時候才開始暗淡起來。
沒有整點敲鍾人的聲音——弗蘭院長討厭這種鍾聲,所以並沒有聘請敲鍾人。
和教堂的塔鍾相比,它看起來更像是啞巴咕嚕咕嚕轉動的精神的眼睛——黃昏的陽光把它的眼白也描述成一幅困倦的模樣。
“你們也太客氣了吧,記得送我回去啊。”揚悠閑得坐在他的輪椅上,眉宇之間也顯得十分輕鬆。
兩個瘦子和一個胖子正快速推動著他的輪椅,他們都穿著雷與鳴噪班級的標誌性紫色長袍——和他的一樣。
他們都是一副鷹鉤鼻,長橢形的臉,頭發向後梳成一個小辮——是高地的原住民沒錯了。隻是這個胖子稍微異樣了點——他沒有和另外那兩個人一般,呈一種高地人特有的瘦削。
自從揚來到學院城,就很少見到高地的原住民。
一方麵,自由高地雖然名義歸聯盟管轄,但是在很多的領土上,尤其是幫助聯盟奪取自由高地的領主的土地,都實行的是領主自治——即使是身為魔力者,他們在自己的地盤依然可以安心地生活,不用擔心受到教會迫害。
尤其是學院城,法師大多來自世界各地,那高地人的比例就自然少了。
另一方麵,但凡是個人——尤其是農耕家族的人,都有著安土重遷的習慣。自由高地之上,大多都是廣袤的平原,高地人向來都是靠著土地吃飯。
這一點和揚不同。揚是在船上長大的,他一點也不懷念那種到處漂泊的生活。
揚知道自己見過這三個人,就在他的預科教室裏麵。茫茫數十人之中,凡是他見過的都很難忘記,他從前就過目不忘。
雖然是同學,可是揚記得自己和他們並沒有交情。
“同學們,差不多了吧,我的老哥老姐們還要叫我回家吃飯呢。”揚本來還打算看看這幫人究竟打算把自己推向什麼地方,這三個男人又想要對孤零零的自己做什麼。直到離學院的樓越來越遠,離結社也越來越遠。
而且,他們前進的方向,直指一片小樹林!
揚毫不猶豫地使勁按住了滾動的木輪——他有強烈的預感,前方的小樹林一定會發生什麼糟糕的事情——尤其是對最近的揚而言,小樹林裏麵就沒有發生過好事。
可是他也不漂亮啊?揚貴有自知之明。
瘦子還想要使勁推車,使勁蹬了三次地,卻發現自己幾乎推不動。
“老……老大,這小子不讓推了。”
“各位老兄,別把我的座駕給弄壞了。有什麼話,我們不妨在這裏講講就罷了,何苦要進到小樹林裏麵去談呢。”揚直視著那個胖子的眼睛,他猜這個胖子就是這三人組的頭兒。
果然,那個胖子朝著瘦子瞥了一眼,點了點頭。瘦子便不再推車。三人呈一個三角圍住了揚。
“對嘛,大家有什麼話就好好說,不要動不動就進小樹林嘛,那裏多髒。嘖嘖。”揚欽佩自己還能輕快地說閑話,他依舊直視著胖子的眼睛,“還是這位老兄識大體,不知你叫什麼名字?改日我若方便,必定先找你家先人親切問候,感謝他們教出這麼一個好兒子。”
“叛徒!”胖子受了揚的挑釁,很快臉就脹得通紅。他雙手叉腰,向前抻長脖子,狹小的眼睛直勾勾地瞪著揚,近得兩個人鼻子都快廝磨到一起了。
揚被迫聞見了他口裏濃重的肉末味和蒜味,不由得拿手趕了趕眼前的空氣,“叛徒?你的名字可真有趣啊。”
“我說你這個叛徒!”胖子惱怒起來,還沒有掄起拳頭就打。
居然控製住了理智?揚倒是有些意外。“我是叛徒?我向來獨來獨往,何來叛變一說?”他毫不在意對方的指責。
“你叛變了雷和鳴噪的結社,你就是叛徒。”
“哦。”揚長長地說了一個詞,他明白了對方從哪裏來,“雷和鳴噪的結社?”
如同“雷和鳴噪結社”,五大元素在學院中都設有結社,並且是勢力最大的五個。課程內容獨立於五大元素的法術,成立的結社也完全從五大結社中獨立——尤其重要的是宿舍和服飾的獨立,比方說幻術,變化,防護,空間,解咒等等。一名正常的學生,往往依據他本身擅長的法術,選擇加入一種結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