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是鑰匙在鐵門裏轉動的聲音。
揚已經不會像第一次那樣,對這種開門聲飽含期待了。
他拿肚子估算了一下時辰,應該是送飯的來了。
果然,一個佝僂著背的老兵,提著一筐子的飯就踱步進來了。一碗一碗地碼在每個籠子前,好像在喂一條條被關在籠子裏的狗。
“一、二、三、四、五?”揚發覺有點不對勁,那個老兵送飯的時候,直接走過了他。連看都沒有多看他一眼。
六個人,五碗飯?上一頓飯可不是這樣的。
“老伯,我的飯呢?”揚忽然想起,那個老兵似乎耳朵也有點聾,便不停地拿他手裏的鐵鏈敲打籠子的鐵杆,把整個牢房敲得震天響。
“吵死啦!吵死啦!”被關在揚左邊籠子裏的女子,不停地同樣甩起鐵鏈抗議,“還讓不讓人安心吃飯啊!”
“喂,老伯,我的飯呢?”
老人遲鈍地向他轉過身來,倒了倒空空如也的籃子。
裏麵什麼都沒有。
揚的飯不是被忘掉了,而是他們根本沒有準備。
“你們這是虐待無辜青年!等我出去,一定會告你們的!別……老伯,別走啊!”
送飯的老兵走了出去,門卻沒有關上。
接著進來的,是兩個健壯的年輕獄卒。他們打開了揚的牢門。
“這……我自由了!哈哈!”揚一時無法相信,原來,錯過一頓飯的回報,就是自由。隻要自由,哪怕是叫他少吃十頓,一百頓的飯,他也願意。
他的獄友們驚詫地朝他看來,尤其是揚正對麵的那個男人,剛剛含住的一口飯,又“呸呸”地吐進去碗裏。
“自由個屁!”兩名獄卒把揚死死架住,一左一右,又麻利地給他套上麻袋。
“我這難道不是無罪釋放?”
“釋放?你做你的美夢吧,犯了這樣的事,還想被釋放?”
揚不清楚他到底犯了什麼事。
揚對麵的那名男子,這下倒是樂得拍打起了他幹癟的肚子,自顧自地說起了風涼話,“哈哈,還釋放呢。隻怕你的頭要從腦袋上解放嘍。”
殺頭?絞刑?
揚的腦袋裏忽地冒出許多恐怖的詞語。
他一個勁地朝兩名守衛踢打,“別,兵大哥,有話好好說。難道你們上路飯都不讓吃?”他使勁扯動起自己的臂膀,就連他剛剛進牢房的時候,都還沒有如此掙紮。
奈何兩名身形強壯的獄卒抓他和抓一隻瘦猴子似的,把揚的胳膊往身後一拗,他就再也使不上力氣了,“想吃上路飯,嗯?”兩名獄卒哈哈大笑起來,再一拎,就像拎一隻小雞一樣兩腳騰空。
“小兄弟,下輩子再見!”那個男人誇張地做著告別。
“砰”,牢房的門被關上了。
“上路飯都不給吃,小心我做了餓死鬼來找你們!”
任憑揚怎麼威脅,兩名獄卒再也不說什麼有用的話。
這隻麻袋好歹是洗過了,沒有上次那樣的腥臭味。
他們在走往上的台階,走了極多,走得極長。
揚聽到有許多囚犯瞎嚷嚷的吵鬧聲,調笑聲,那應該是沒什麼心思的輕刑犯。
他以前就經曆過許多輕刑犯的生活,最長的,居然待了三年。
他記得是和他一起做髒活的兄弟出賣了他。於是他那三年就一直等,等著出去報仇。人這種東西很奇怪,心裏有了什麼目標之後呢,過日子就覺得很快。三年很快就過去了,等他出獄一看,那個出賣他的人早就死了——不知道是又出賣了什麼人被弄死的。
在這間牢裏,揚倒是隻呆了三天,他竟然覺得時間和那三年一樣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