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爵的行為算是公允。揚被兩個衛兵拎住胳膊,沒來得及扭動幾下,又被架著進了“牢房”。他都習慣了。
隻不過,這間熊堡的牢房和他從前習慣的潮濕、陰暗的牢房不同。不僅有舒適的被褥,明亮的燈光,甚至還沒有嘈雜的獄卒和叫苦的獄友。甚至比他之前睡的馬棚都要好多了。
看樣子是特地給某人禁足用的。除了一根根鐵杆讓人別扭,否則這也是一件很不錯的客房。他隨手抓起盤子裏的烙餅。
他的思緒在這間舒適的牢房裏更冷靜了。他知道自己沒有殺人。大公會不會殺人了呢?似乎三狼堡對法師聯盟頗有意見,要是能更加清楚兩家的恩怨,他可能能更好地解釋。
熊堡的人不會殺人。起碼熊堡子爵和他的妹妹,怎麼都不是做那種勾當的人,他有一種無來由的信任。很多倒是證人都是熊堡的人,地盤也是熊堡的地盤,不排除這些人被收買了,還是要仔細核對這些人的證詞才對……
揚想了很久,並沒有想出對自己有利的證據。但幸運的是,他覺得自己也沒有把柄落在別人手裏。床鋪很軟,軟得和結社他自己小屋的床鋪一樣。他再次閉上眼睛,立刻就睡著了。
“叮、叮、叮。”清脆的金屬在鐵杆上悠悠敲過的聲音。揚被驚醒了,似乎還聽見一陣笑聲。
灰月亮低懸在後半夜的夜空,隻有微弱的蟲叫。
“是誰?”他警覺地輕喊了一聲。特別牢房裏鬼一般的寂靜。
“呃。”看守他的士兵被推搡著,臉被痛苦地按在了牢門上。
一個紅袍子裏露出一隻白淨的手用匕首抵著士兵的脖子。
“早上好,小紅帽兒!”一個自信的女人的聲音,“怎麼,還要等我放你出來?”她快速揮動匕首,在那名衛兵腰間挑了一下,一串鑰匙飛到了揚的眼前。隨後那柄刀子又沒入了那個衛兵的腰間。
“嘿嘿嘿嘿……”叫人發冷的笑聲。
穿著紅袍,和莉莉絲一樣的自信,甚至可能也是個血魔法師,但也僅此而已。這個女人的聲音和行為,全是一股叫人不安的邪魅,和什麼都不會在乎的態度。揚了解這種人,這是那種會笑著殺掉別人的家夥。
“如果你是來救我,就不要殺他。”他並沒有急著彎下腰撿起那串鑰匙。
“哦?”那女人利索地拔出了刀子,刀尖更危險地準確抵住了衛兵的脖子。那衛兵恐懼得喊都不敢喊。“可要是我偏要殺呢?”
“那你就救不了我。”揚攤攤手,“證明不了清白,還殺了守衛。要是讓聯盟和北方打起來,我可承擔不了這個職責。那我還不如死了。”
那女人思考了一番,收回了刀,隻拿那刀柄對著守衛,“有意思,有意思。好,那我不殺他。你,要跟我走。”
“走之前,要是你能隨我去證明清白,那可再好不過。”果然不出他所料。揚彎下腰撿了那把鑰匙,打開了門,站在了衛兵的麵前。那衛兵的頭盔下,現在已經都是冷汗。揚明白,這個女人不是平白無故要來找自己的。
“唔……”那女子似乎又陷入了一陣思索,“你跑得很快吧?”她似乎很高興地笑了一聲,上下打量著揚,好像看待一個新的玩物。
“一般。”揚想盡力去看那女子的臉,卻完全被衛兵的模樣擋住了。
“那……”她佯裝思索,居然把那受傷的衛兵順勢往揚身上一推,放過了他。她嘻嘻一笑,敏捷地往窗戶逃跑。直到跨在窗戶上才回頭,吝惜地擦拭自己的匕首。窗口的月光把兜帽下,她慘白臉上的一部分照得十分明亮。
揚這才發現,這個女人在快樂地大笑。她大笑著,還露出鋸齒一般尖銳的兩排牙齒。阿努身上那一排惡心的齒痕,莫非是這個女人咬出來的?
揚趕緊放下衛兵。那紅袍女子一個竄身,就從窗口跳了出去。揚連忙跑到窗邊。那紅袍女穩穩地落在窗戶正下方的雕塑的長劍上,見揚沒有追,她提起袍子的角,一步步悠悠地從那雕塑上跳下來。
“告訴子爵,我追犯人去了!”揚朝衛兵吩咐了一聲,也重重地從窗台上往下跳。“噗通。”跳進了花園的池子裏。
“烘幹!”揚狼狽地爬出池子,隻覺得渾身開始發熱。那女子居然回頭朝他施法,把他濕淋淋的袍子快速烘幹了。
“好了,公平了。那你來追我呀。”那女人更加咧開嘴,一邊蹦跳著後退,一邊開心地大笑,“如果你追上我,我就讓你……”
揚以為對方大意,立刻朝她衝刺。
誰知道,那女子敏捷地轉身,快速地竄進了月落之處的林子。
“嘿嘿嘿、嘿嘿嘿……”林子裏全是她快樂而詭異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