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不通承公子將公主送來時那擔憂緊張的麵色一看就是十分在意,為何後來卻說不想見公主。
楚寧聽完也是一愣,但隨即釋然,暫且先讓他氣著罷。
承訣說不想見楚寧竟還真的一次未再踏足寧馨宮,楚寧臥床養病七日,皇上來慰問了兩次,軒轅奕因同樣傷重也來了三次。
期間赫連子陌與玉瑾軒分別以相約騎射與相約泛舟遊湖為由相邀,但都以公主不方便為由被拒之門外。至於怎麼個不方便法二人不得而知,但卻能隔著寢宮門時不時聞到一股濃重的中藥味兒。
第八日。
寧馨宮內飄出一聲長長的慰歎,接著走出來一人,一襲湖綠色秀有白玉蘭花的雲錦綺羅飄曳長裙,似晴空下亭亭玉立於煙波浩渺粼粼湖麵上的並蒂青蓮,清絕緋妍。
“真舒服呀!”大病初愈得以重見天日的楚寧沐浴著清晨微熹的暖陽稍稍活絡下躺得幾近僵掉的身子。
但依是不敢太大動作,常言道傷筋動骨一百天,雖是這幾日有上好的藥調養著,但下床走動可以,和正常人無二卻是奢望,她可不想落下什麼病根。
想到承訣,楚寧眸光微黯,她如今竟不知如何麵對他。對方因她與軒轅奕走得近而置氣,自己又何嚐不是對其不辭而別心生怨言?
在情之一字上她本就走得小心翼翼,如若兩個人都不能體諒彼此,那一起走下去又有何意義?不過是徒增負累罷了。
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楚寧,該清醒了。
一扭頭看到夜痕站在自己身後,手中捧著一個玉盒,一雙眸子中的情緒有憤慨,有不平,有輕蔑,似是回到了承訣蠱毒發作之日。
楚寧看著對方盯著自己的淩厲視線,眼眸一眯,“放肆!你當真以為我奈何不了你嗎?憑的什麼,你的主子是承訣?”
楚寧這個人秉承的原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眼前這人三番兩次挑釁於她當真將她當做軟柿子了?
夜痕似是沒料到楚寧會突然動怒,氣勢頓減,剛要出口的指責又咽了下去。態度依舊不是很好地將手中的玉盒丟到楚寧手裏。
楚寧猝不及防地接過,剛一接觸差點沒把這盒子給扔了,隻覺得觸感冰涼沁骨,仿佛握住了一個冰塊,頓時一股寒意侵襲全身,令楚寧冷不防打了個突。
“這是?”楚寧心下疑惑,既疑對方為什麼會贈她東西,又疑這是什麼東西竟會冰涼至此。
“將北齊雪域的血晶花搗碎化於南海極地的千年寒冰,以之浸染《鳳擎蒼穹》書籍的白紙部分,公主即可明白。”夜痕說完不等楚寧做出回應轉身就走。
楚寧卻因對方的話愣在當場,良久,她手指微顫的撥開盒蓋,一朵沾有凝露的火紅色花朵映入眼簾,花瓣神似鬱金香,卻又有所不同,紅花雪蕊,魘麗明豔,不自覺的一副北齊雪原上一支或成片傲紅的魔媚綺景幻化眼前。
血晶花旁靜靜躺著一塊晶瑩剔透無一絲雜質的寒冰,冰塊化起一縷淡淡的霧氣,於日光照耀下折射出一抹極其細微的淡藍冰淩色。
“難怪要用這麼冰的盒子來盛放了。”楚寧隻是仿佛丟了魂般地喃喃出這麼一句,腳步不由自主地向墨泠宮走去。
這一刻說不清心中萬般滋味,原來他離開多日竟是去……
墨泠宮的寢宮門微合,卻又未完全關攏,平日裏與承訣焦不離孟的夜痕二人也不知所蹤。
楚寧卻在這一刻止步了,方才的腳步那麼急,此刻邁出一步卻是需要極大的勇氣。她要如何麵對他?是感謝?是抱歉?亦或是……
楚寧麵對著朱漆大門站立良久,久到數清了門上的鏤空圖案有幾種、有哪幾種,久到遠處屋頂上坐著的夜痕內心焦灼地想去下邊推她一把。
終究是一聲長長的歎息,楚寧推門而入,繞過絲質畫竹屏風,但見那人閑雅地躺在一張軟榻上,一條腿曲起,一隻胳膊枕於腦後,一隻手拿著一本書似神情十分專注地在看,以至於似未發覺楚寧站在他身旁。連一個眼神都未曾落在楚寧身上。
陽光穿窗而入,瑩瑩落在那人身上,仿佛白玉鍍上一層淡金色柔光,流彩熠熠,美得飄渺虛幻。
“咳咳~”楚寧幹咳兩聲,試圖引起對方的注意,畢竟她一人杵在這不可謂不尷尬。
然,那人似是未聽見般,依舊看著手中的書,但卻是動了,將書翻了一頁。
楚寧:“……”
楚寧有些不知所措,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盒子,明明是冰涼沁骨,緣何手心會岑出一層薄汗?